这话刚落下,原本还坐着的大和尚就猛地被拍到了地上。
猛地在地上凹了好大一个坑。
赵客松惊得窜了起来,连忙跑了过去。
“没事,没事……”
大和尚被赵客松从人形坑里面刨了出来,闷闷咳嗽了几声说道:“被教训了,没事,常有的事情。”
赵客松结合了一下大和尚刚刚的话,小小声说道:“难道华光寺中……”
和尘爽朗大笑起来。
“那是自然,刚刚应当是……”大和尚住了嘴,嘿嘿笑道,“反正是口无遮拦被教训了。”
赵客松抱着鸮,微蹙眉头说道:“要这么说的话,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天门被堵上,却没有法子纾解吗?而仙界也不在意这其中的变化吗?”
“仙界究竟是什么想法,谁又能知晓呢?”大和尚道,“只不过这转机,倒也不是没有。”
…
和尘和赵客松嘀嘀咕咕了大半天之后,赵客松顶着满脑子的奇闻趣事回去了。
在寂静的寺宇中,他偶然撞见了正站在树下望天的谢忱山。
极其难得的是,他的身旁没有跟着那头诡异的魔物。
赵客松窜了过去,安安分分地站在大师的身后,先是探头探脑看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大师,魔尊不在此处?”
谢忱山敛眉,含笑说道:“怕他?”
同样的问题,从魔尊和谢忱山的口中问出来,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赵客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是有些怕的。”
谢忱山笑着说道:“魔域出了点事情,他回去解决了。”
赵客松长出了口气,那鸮也顺着他的动作飞到了他的脑袋上。
谢忱山也看了一眼鸮。
“这只鸮颇有灵性,倒是爱跟着你。”他淡淡说道,“传说中,鸮虽为报丧鸟,却也有少许预知的血脉。”
赵客松正在摆弄着鸮的翅膀,试图把这炭球给抓下来,闻言愣了愣,难以置信地说道:“就这呆呆笨笨的模样,还能预知?”
谢忱山忍不住弯了弯眉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于鸮而言,这呆愣的外表,或许也是他们的伪装。”怕也是只有赵客松这纯良的性子,才会把鸮的模样当做是呆愣,世人可多是畏惧这般鸟兽的模样。
赵客松便抿唇笑起来。
“不管它有没有这种血脉,它既喜欢粘着我,养着便是了。”他顿了顿,又嘟哝着说道,“倘若它往后能修炼,是妖修我也认了。”
谢忱山摸了摸赵客松的脑袋,含笑说道:“已经不再和之前那般怨结了。”
赵客松道:“我还是不喜欢妖魔,这世间就不该存在这种妖邪之物。可细细想来,人族也有丑恶之行,一杆子全都打死,也确实是偏颇了些。”
这些日子,在华光寺内暂住,每日寺中弟子的功课修行,赵客松也时时跟着。
久之,那些痛苦的结块,似乎在心头也散去了一些。
要让赵客松完全化解那种怨恨自然是不能够了,可也能稍稍放下一些,不再和之前一样满脑子都是杀光妖魔的念头。
想到这里,赵客松也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脸,红着耳根说道:“当,当然,因为大师之前说那魔尊是最低等的魔物这事,也还是,有些冲击的。”
毕竟这几乎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
谢忱山放声大笑。
“那时我身旁也就只有魔尊这一位魔族,如果你激动之下想要寻妖魔复仇,那率先对魔尊动手,总好过在外头出些事情。”
赵客松:……那到底是他对魔尊动手还是魔尊对他动手啊!
他怎么可能打得过魔尊!
赵客松蓦然想到他要离开的事情,原本还算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又低垂下来。
只是在他离开山门时,大和尚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但是这世上,什么事情也比不得自己高兴与喜欢。倘若你真的认为跟在大师身旁,会让你更喜欢,那便直接同师叔去说。其实以师叔那样的天才,就算是教导一个非佛修的弟子也是可行的!”
和尘的话确实给了赵客松些许鼓励。
少年鼓起勇气说道:“大师,我可不可以不要去别的修仙门派。我想一直跟着大师修行,就算是自学我也可以!”
他说得超级大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谢忱山一只手靠在身前,僧袍垂下的袖口盖住了小腹,他轻声说道:“牧之。”
这是赵客松的表字。
在赵家人都死去之后,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有人这么呼他了。
“跟着我并不是什么好事,或许有可能比之前你所遭遇的事情还要凶险,即使如此,你还是想要跟着我吗?”
佛修的声音淡淡,却透着些许温柔。
赵客松显然听出了些许的松动。
他大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大师,除了您之外,我无法再相信任何人了。他们一旦靠近,我便会不自觉以为他们是不是为了我的炉鼎体质才会靠近我。哪怕是在华光寺中,师兄们待我都极好,可我还是忍不住会有这样的想法……大师,我是不是错了?”
分明罪过是源自于自身,却还是会去排挤其他人的靠近。
这样纠结的心思藏在赵客松的心中,令他难受至极。
“这并非罪过。”
谢忱山似乎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平静地说道:“既有经历,如此也无可厚非。圣人论迹不论心,无需如此责怪自己。”
他顿了顿。
“既如此,那你便继续跟在我身边修行。
“只日后可莫要后悔。”
谢忱山总算松了口,赵客松快乐得想要跟鸮一般飞起来。
此桩事了,赵客松才有心思关注别的。
“大师最近还有打算出门吗?”
不然方才便不会有“凶险”的说法了。
谢忱山颔首。
“我已然出山,自然不能长时间在寺中。不过现下四处的晦气暂时平息,还未有新的麻烦。该是去解决魔尊的问题了。”
魔尊?
要说赵客松对这头世间最强大的魔物没有好奇,那自然是假的。
“大师所说的,难道是那‘做人’之事?”
赵客松试探着说道。
谢忱山不疾不徐地说道:“不错。”
赵客松其实一直觉此事很是好笑。
人便是人。
妖便是妖。
魔便是魔。
人妖魔三者,各有不同。
哪有妖魔,却偏要去做人的道理?
赵客松在丹阳派的那一年的时间内,也是恶补了不少修仙界的知识。尽管人妖魔分为三者,可是妖魔也不过是不同的种族,也有贪嗔痴爱憎恨这般种种的情绪。
学与不学,又有什么差别呢?
只不过……
赵客松蓦然想起魔尊的种种怪异,又流露出几分不解。
魔尊似乎,确实与卷宗上记载的魔族不大一样。
究竟是因为他是魔尊才会如此……还是因为他如此,才变成了魔尊?
谢忱山淡淡地说道:“妖魔,自然是无法做人。这并非是想要,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人可以成为魔修,妖魔可以化身为人,可是这些不过都是表象。
其最内在的本质还是无法变更。
魔尊想要的做人,倒也不是这般肤浅。
…
魔域常年弥漫在沉沉的雾气之中。
这方天地只有血月,暗沉的色彩是长久不变的痕迹。就算是魔域的都城,那重建的昝城中也没有多余的色调。
魔族似乎天生偏爱红与黑。
魔宫。
一直驻守在此间的魔将们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感应,魔尊回来了。
哪怕是手中有再要紧的事情,任何一个魔将都不敢推迟,连忙把手头的一应事务全都丢下,迅速地赶到了魔宫的大殿之中。
魔宫与别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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