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依旧活了下来。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现在叱咤大世界的魔尊呢?!
合.欢派掌门梅如玉朗声笑起来,声音清脆如玉,吐息之中又有淡淡香味,那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洗心派说了这般多,可不是来给我们讲古的吧?那还不如直接划下道来,说个明白。便是这魔尊是天道有感而孕,乃是晦气所诞之子,那又如何?”
“当诛!”
洗心派老祖宗突地睁开眼,那苍老幽深的眼眸如亘古不化的寒冰。
冰凉到了极致。
“天道有感,自该顺天而为。晦气乃不祥,所诞之子更为诸邪污秽之果,由他容纳这世间污秽,再行了断!如此,方才有可能,阻止这晦气蔓延的未来,重启仙界天门!”
白术闭上眼。
而这份机缘,恰恰落在了无灯身上。
…
广夏州的大河城,有两家包子铺最让人喜欢。
一家在城北,一家在城东。
城北这家是甜的,城东那家是咸的。
所以爱吃甜的,便总爱跑城北那边去。
说是包子铺,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摊子,看起来是两兄弟在维持着生计。
这两人却是别有不同,一个长得好看,一个长得普通;一个爱笑,一个不爱笑。
这铺子,便是那位爱笑的普通郎君,与那位不爱笑的俊美郎君一同支撑着。
在最初的时候,那位不爱笑的郎君,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胆小的,压根就不爱往那里去。
所以生意总是不怎么好。
可那爱笑的郎君似乎并不介意自家兄弟的影响,反而总是在无事闲暇的时候,坐下来与那不爱笑的郎君说话。
都是些极其普通的事情。
指着街上的行人说笑,指着地上的蚂蚁赞叹,指着天上的云雾说今夜有雨。
细碎,平凡,普通,寻常,就像是每一日都在默默流动的岁月。
有胆大嘴碎的人,便去问:“你家这大郎,是脑子有问题?”在他们眼中的大郎,长得好看是好看,出彩是出彩,却着实渗人,也不会说话。
那爱笑的,长得普通的郎君,便笑着说道:“他不是有问题,只是学话慢了些,有些怕人,还请多担待。”
日子久了,有人觉得他们可怜,便在他们这处多买了些。
也有的觉得这不过都是些平常人,也不再害怕那不爱笑的郎君,反而直率怼上来要这要那。
在这些寻常烟火气包裹中,不知是从哪一日起。
“这个多少钱?”
“两,文。”
极其刻板,却也缓慢的嗓音响起来。
那老熟客不过是照着往日的习惯问上一问,待略等等那不会出现的回应后,便直接去里头寻那爱笑的郎君要包子。
岂料……
老熟客抬头,看到一只伸到他面前的,苍白有力的手。
耳边是那重复的话语。
“两文。”
那老熟客眼前猛地亮起来,掏出十文钱拍在那掌心,扯着嗓子吆喝着:“谢郎,谢郎,你家傻大个会说话啦——”
不知何时已然探出头来的谢郎便笑起来。
他的笑意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像是更为真挚,那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谢忱山含笑道:“我听到了。”
他包了十个包子,沉沉裹在油纸里,塞到了老熟客的手中。
“同喜同喜。”
老熟客也不推辞,一巴掌拍在谢忱山的肩膀上,还未说话,就被一股大力给扫落。
只是那力气虽大,却也不怎么疼。
那沉默、不爱说话的俊美郎君靠在谢忱山的肩头上,像是不让任何人靠近那般,然后绕过他的身前,把十文钱塞到了谢忱山的手中。
那老熟客不恼不怒,反而笑着说道:“哎哟哟,这还挺友爱兄弟的,倒也不枉费谢郎一直这般煞费苦心地养着,好歹这苦日子快到头了。”
在他们眼中,一个傻愣的人总算会开口说话了,岂不是盼到头了?
所以这老熟客压根就没有生气刚才被打的事情,反而是在替谢忱山高兴。高兴他这些时间并没有白费,这大郎好歹还是惦记着他的。
等到这老熟客离开了之后,无形之中,魔尊又有几根触须缠绕上了佛修的腿。
他慢吞吞地说道:“他,怎么,高兴?”
魔尊似乎已经懂得分辨彼此之间的情绪究竟是属于哪端。
温暖的,舒服的,好吃的……那应该就是高兴快乐的情绪。
不喜的,厌恶的,排斥的味道,那应当就是不好的。
方才那个普普通通的人族,突然给了他一种美味好吃的感觉,那或许是在高兴罢。
魔尊有些吃力地辨认着这些微妙的色彩。
谢忱山轻笑着说道:“因为你与他说了话。”
魔尊便道:“我也常常,与你,说话。”
那人高兴,那佛修会高兴吗?
佛修便也笑眯眯地与他说道:“高兴。”
于是魔尊也高兴起来。
那些无形的触须摇动,在片刻之后又滋溜地收了起来。
有人来了。
“听说你们这边的包子是甜口的,给我来上几个……”
谢忱山敛眉守在后头,看着魔尊慢吞吞和那些人说着话,在花了好半会之后,这生意就做成了。
叮咚落进筒子里的声音,有些清脆。
谢忱山把包子递出去的时候,眉眼微弯,也如同这绚烂的午后,很是高兴那般。
待日落了,那摊子就收起来。
一人一魔,一前一后地走着。
“家里的东西要补点。”
“嗯。”
“牧之估计还未出关,得给他再留些吃食。虽然辟谷了,但他目前还是改不过来。”
“嗯。”
“过几日,庙会要开了,再去清扫一下附近的鬼魅乱迹吧?”
“嗯。”
走在前头的人似乎也有些无奈了。
“魔尊有别的主意和想法吗?”
这般乖顺应承,总给他一种要被坑蒙拐骗了的感觉。
魔尊就想了想。
然后伸手拽住了谢忱山的衣袖,学着他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道:“回家。”
这是他今日刚刚从摊子上学到的词语。
他问谢忱山,回家是什么?
谢忱山告诉他,亲近的人住在一处,那便是回家。
魔尊想和亲近的谢忱山一起回家。
走在前头的人微微顿住,回头看他。
“你想回家了?”
魔尊点点头。
谢忱山便笑起来,快活地说道:“那便不理了,明日不出摊。”
他伸手握住魔尊那只冰凉的手,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回家去。”
…
广夏州绵绵细雨落下,让原本燥热的州内都清凉起来。
赵客松睁开眼,感觉通身都舒畅起来。
他已经闭关了许久的时日,总算是稳定了之前自从观心镜之后就有一些浮躁的境界。
他仿佛听到了落雨的声音。
那声音让他整个人都宁静起来。
夏日下雨,本来就是极为清爽的事,让人不知不觉就听了进去。
赵客松经过一年的沉积打磨,金丹境界已经稳固,不再会贸贸然泄露出气息。
他吐出一口气。
他们已经不在广夏州的修仙居所落脚,而是由谢忱山寻了处宅院住着,正是在州内较为僻静的地方。
只是出了门去,还是有热闹的集市,与往来的世人。
颇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赵客松在下山的时候,着实没有想到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晨起便是练功,虽然过了辟谷期,可偶尔还是会吃点热饭菜。有着无灯布置的灵阵,就算赵客松再怎么折腾,这灵气也是充足的,颇有种任其挥霍的感觉。
而谢忱山与魔尊,也自然是生活在一处。
这大半年闲暇的日子,恍惚让赵客松有种他们是在散漫度日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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