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彻底没声了。
解雪尘走了几步,回头看他没跟上来,寻思凡人怎么会这么弱。
难道真有人能活活被叶子淹死?
男人嫌弃归嫌弃,转回去手一抬,如山落叶自发向两侧分开,露出里面脏兮兮又笑嘻嘻的脸。
解雪尘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并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
“还抢不抢了?”
蔺竹眉毛一扬:“本来就是我的,还不许我吃吗?”
“哦。”
男人又站起来,叶子如涨潮般哗啦啦地往上涌。
“不!抢!啦!”
蔺竹略艰难地从里头拔腿出来,小声哔哔:“这不是欺负人吗。”
“不算欺负。”解雪尘温和道:“你欠我十个桃子,下山前要摘完洗干净送给我,这才是欺负。”
蔺竹:!!
出乎意料又顺理成章的是,第一个草筐在上山半路就已经装满了。
内容物包括十五个不明生物的蛋,半筐不明植物的甜果酸果,以及活生生的一整只不明鸟类。
鸟本来扑棱着想要往外跑,被魔尊握在手里咔嚓一下,翅膀直接断了,很是屈辱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油炸或者红烧。
这边还没商量好大肥鸟该怎么吃,那边解明烟头顶花环跑过来,怀里还抱了一只四不像。
“我们可以带它下山吗!”
解雪尘皱眉看它:“长得不像鹿。”
“对诶,很有特点!”
“这个叫獐子。”蔺竹下意识道:“它妈妈不会跟着你——”
一头大獐子怒吼着冲出来,一蹄子踩在草筐的鸟身上。
鸟放声惨叫。
“还回去。”男人懒得动手:“速度。”
“解雪尘!”五哥怒道:“你是反派你知不知道!”
“这是你动善心的时候吗?!”
还在编花环的苏红袖:等一下……
蔺竹一时间福至心灵,大喊一声:“有老鼠!”
“哪里哪里!”解明烟已经飞到天上了:“快打死它!”
小獐子冷不丁摔在地上,扭头跟着亲妈狂跑消失。
解明烟反应过来:“蔺竹!!你居然!!”
解雪尘在后面狂笑。
苏红袖坐在溪水的大石上编花环,蔺竹拎着鞋子摇摇晃晃在光着脚踩水。
解雪尘思索一番,指尖在狗尾巴草上虚虚点了一下。
满丛半人高的大狗尾巴草登时聚拢过来,模仿着地上草筐的样子盘结捆扎。
一丛草不太够用,旁边的灌木丛跟着连根拔起,连着根带着土一块儿编进筐子里,边缘还夹杂着几朵浅黄色的小菊花。
等草筐编完,蔺竹拎着鞋噔噔噔跑过来:“雪尘哥!你不去泡个脚吗,很凉快!”
魔尊高冷的指了下草筐。
别废话了,快夸我。
蔺竹这才看见新筐子,很开心地哇了一声,放下鞋子就要去拿。
没想到双手一提没拿动。
“咦?”
他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筐子明明是草编的,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解雪尘在远处看的疑惑,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蔺竹憋足力气,双脚蹬地又去搬筐子,跟拔萝卜似的猛然起出来。
——筐底连着六尺长的草根,全根全须的全被拔了出来。
书生调了个看到筐上长的根笑得不行:“哥,你家筐子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啊,结不结果子?”
后者黑着脸拿鱼丢他。
从山下到山顶,登高望远一会儿再换条路往下走,一路还碰见好多采蘑菇抓野兔的村民。
上山时是两个筐,下山时已经是四个筐。
獐子是放跑了,但是某个当哥哥的不死心又捉来一对鹿,两头鹿各驮着两个筐子往山下走。
解雪尘看着不错,摘了两根树枝给它们上嚼子。
蔺竹和颜悦色地开口:“给鹿上嚼子,你们还是人吗?”
鹿也是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被当成骡子使,带上成套鞍具以后还是傻的,背上沉得慌,被仙气魔气同时压着屁都不敢放。
苏红袖已经给全员戴上了红红绿绿的乡村大花环,这会儿摸着鹿皮道:“你们要是想下山之后吃肉,皮留给我做个围脖。”
公鹿吓得放了个屁。
“吃什么,当坐骑吧。”解雪尘随意道:“你骑着它去考试,也够脚程了。”
蔺竹没想到他还记着自己,诧异而笑:“好主意,真要骑鹿进京城,没考都得出一回风头了。”
-2-
康存真一直心疼自己这父母早亡的小外甥,偶尔过来帮忙收拾下屋子算是尽了心意,早早备好茶饭等他们回来。
等到暮色四下时,远处才出现熟悉的身影。
她快步走去栅栏边盼看,又有点拿不准是不是他们。
四个人是没错,怎么还跟着两头——两头什么?马?鹿?
“姨妈!”解明烟亲亲热热道:“看看这个!”
“哎!”康存真应了一身,出去迎这几个小孩,终于在夜色里看清两头鹿和四筐东西。
她有点蒙,以为自己是记错了出门前的东西,仔细回顾又觉得不对,此刻都不敢伸手摸摸鹿。
“这……这是?”
“山上捡的。”蔺竹言简意赅:“筐子是捡的,鹿也是捡的。”
苏红袖觉得这个解释完全没问题:“嗯!捡的!”
康存真怔怔看了半天,哭笑不得道:“好好好,都饿了吧,来吃饭吧!”
晚饭有清炖的鸡汤,还有两荤三素,可以说做全了花样。
这些吃食当然比不上魔宫仙亭里的珍馐,但人反而是饿急了才觉得什么都好吃。
便是糙面馒头,清炒白菜,吃起来也感觉比扬州大师傅的精细烹制还要来得开胃。
这么简单的一个馒头,怎么会吃起来这样香?
绵软也是好,弹牙也是好,怎么吃怎么畅快。
他们在夜灯里喝茶畅谈,时不时还和康存真打个哈哈,笑成一片。
每个人身上都在淌汗,吃的浑身发热,但也没想着施个咒。
出汗便出汗!吃撑就吃撑!好得很!
等一顿饭吃完,解雪尘默默去洗碗,康存真才开始翻看这四个筐子里的东西。
黄白灰绿的蛋三十二个,胖鸟四只。
鲜鱼鲜虾单独一筐,鲜果甜草一筐。
外加整只的雉鸡腿加尾毛一份。
……
康存真一开始还在点数,后面渐渐眉头都快拧成问号。
“第一个问题,”她把装着鲜虾鲜鱼的一筐提到他们面前:“为什么这个草筐能装满水还不漏?你们拿什么草编的?”
“是这样,”苏红袖抢白道:“我我我是个道士!我念个咒就没事啦!”
“噢,幸会幸会,”康存真反应过来,客气连连又道:“这个鸡腿是怎么回事?”
别的部位一样都没看见,就剩个尾巴和腿。
“是这样,”蔺竹小声道:“回去的路上,恭喜发财来找我们,然后它们又比较饿……”
当时喂狗的时候他留神看了一眼。
一只狗长三排牙,上下就是六排牙。
别说吃鸡了,吃老虎也不怵。
“嗯,我能信,”康存真温柔道:“狗呢?不是送你们回来吗?”
“他们没吃饱……好像是去抓野猪吃了。”
“……”
蔺竹很是鼓励地拍了拍二姨妈的肩。
“你回来的少,有些事可能暂时不能想通,多来几次就熟了。”
鲜桃嫩草和鱼虾一起都装进了地窖里。
夜里大家陆续回去睡了,康存真还留在厨房里,把小果子一一洗净了给他们泡酒。
蔺竹还是起夜时发觉她还在忙活,一下子感觉特别不好意思。
他性格腼腆,很多时候都知道姨妈对自己好,想拦着她不要这么辛苦,但好像说什么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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