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发半绾,穿着一身缕金蓝袍,眉眼如墨,亦如当年。
“怎的,”女人笑起来:“念叨我一整晚,却认不出来我的样子了?”
席间有老人直接惊叫着吓昏了过去,后辈们不认识她也都纷纷反应过来这女的是谁。
满厅十几个人登时乱作一团尖叫不止,有拼命开门也有想要跳窗的,偏偏都如瓮中蚊蝇般被困了个彻底。
“不是我们干的!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我爷爷做的事跟我们哥几个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被关进塔的时候我们还没生出来!!”
“救命啊!!是她,真的是她——”
高河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背后冷汗如数落下,渗进里衣黏在肤间。
他像是倏然想通什么,在她身边把那装金放契的箱子打开了一个,里头装着被强行塞进去的林四爷。
再抬头一看,堂前坐着一高一瘦两个陌生人,膝前还蹲坐着两头三尾巨犬。
“你……”
他已经快发不出声音来。
你终于还是来了。
一派惊叫慌乱里,林霜今拾起她亲手写完的四页录罪词,声音清冷低沉地从头开始读。
每念一句,就有人叩头道歉,连带着要替她把真的元凶叫来,连声辩白自己只是代为传话的,绝不该死。
众目睽睽之下,林霜今看向解雪尘。
“师尊,”她问道:“他们说还有人没有到场。”
魔尊颔首致意。
“你慢慢来。”
林霜今道了声谢,刺破指尖的血喂给了三眼黑犬。
她拿着罪帖再度念名,狗便遁地又破土而来,厅间人头涌动,眼见着是越来越多。
有老翁睡梦里蓦然被叼了过来,没等看清发生什么就已经吓得大叫不止,连连求饶。
等到最后一个名字念完,这儿已经前后堆着四五排跪着磕头的人,哭声不绝于耳。
林霜今看向他们,长叹一口气。
“你们谋杀我和我娘,毁败我家的名声,刺穿我的心肋。”
“连屋舍房瓦都要分个干净,现在却要我说一句算了?”
她站在半圆的正中,像是陷入一时恍然。
不多时转了身,看向身前两人。
“如果是你们两,会怎么做?”
解雪尘没多考虑:“先杀了,然后再用缚魂锁捆去炼炉里,熬个几百年再看我心情。”
他也好奇蔺竹的想法,特意看了过去。
书生半晌道:“血婆子……多亏这些人想得出来。”
蔺竹很少考虑这么残酷的问题,此刻看着百般丑象,叹了口气。
“这两狗喝血吗。”
“当然。”魔尊笑道:“我家的狗要是连这都不会,早被做成褥子了。”
恭喜跟着打了个嗝。
“那,”他犹豫道:“要不让狗把这些人嘬死?”
林霜今先是一愣,突然就从大悲大痛的情绪里断开,忍不住大笑出声。
“嘬——亏你想得出来!”
“好啊!!”她侧让一步,痛快道:“来吧,随便嘬!!”
在众人的惊声告饶里,两只狗飞扑而上,露出森白獠牙。
“吸溜!!”
混乱动静里,男人又呷了一口茶,看向身旁书生。
“谢谢你教我怎么当魔头。”
作者有话说:
蔺竹:不……不用谢
第37章
真说要活生生嘬死谁, 其实也有点麻烦。
两只狗子算是嘬到肺疼了,喝的肚子圆滚滚瘫在一边,前头十几个半死不活的, 后头还剩三四个脖子没开洞的。
发财当了反派这么多年的忠实走狗,头一回当的腮帮子疼。
看得魔尊很是心疼。
“差不多得了,明儿带你吃肉。”
本来这场子里跟杀猪场一样, 被嘬的吱哇乱叫, 旁边看着处刑现场的也跟着嗷嗷乱叫。
到后头大伙儿都要死不死了,算是没有那么糟蹋耳朵。
林霜今的悲痛情绪先前就没维持住, 这会儿还在帮着给狗揉腮帮子。
“今天辛苦你们了……不好意思他们有的人脖子皮比较厚。”
“嗷呜呜呜!”
呆在这看着也不是回事, 魔尊还是起身主持公道,把这帮人扔去了荒废的地塔里。
他那天触景生情, 想到了点黑暗记忆, 所以下手炸的时候有点重。
地塔深贯数丈,现在被炸的乱石成堆,但魔尊手一挥也就全都飞开了。
“留你们一条命,便是死了成鬼, 也在这呆满三十年再走。”
他瞧见有人已经因为被嘬死飘出惨白魂魄了,对着招了招手。
“过来,坐牢。”
后者自当鬼的这一刻起从未这么殷切的盼着看见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倒是来个人带我下地府吧!!我不要在这鬼地方再呆了!!
于是,这帮活的死的又给原样都关了进去。
这地方太晦气, 短时间内就算有好事者远远看一眼, 也不敢再推土重建些什么。
解雪尘第一次收徒弟, 帮人做事很有耐心, 顺手把前头拔的融的那些全还原了。
“这地塔的样式也是你们挑的, 呆满了再走。”
有人痛哭出声, 有老头已经快断气了, 但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画符。
蔺竹还特意给林霜今递了壶水,见他在虚空中点点画画,凑过去看。
“这是镇魂的符箓?”
“不是。”魔尊烦躁起来:“正道的符我不太会画,凑合着贴吧。”
他本来修的就是鬼道,原先地塔里那些个镇压的字符他虽然看得懂,原模原样的画出来还真有点难。
不过也不要紧,大不了就是效果走偏。
什么清心诛恶的符画的像让鬼饿成猪的符,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等十几张符潦草随便的画完贴完,上头那些铁钎锁链唰拉拉飞来跟着原样复原。
旧宅被一场大火彻底烧作过去,深处多了二三十个活该煎熬的活死人。
他们三人离去之前,林霜今在云间怔怔看着烈火里的故居,指尖都变得有些透明。
“我今后,像是不知道该去哪了。”
她擦了下眼睛,强笑道:“就感觉是一辈子走到尽头了一样,再没别的故事可说。”
解雪尘背对着他,剥开蔺竹给的花生糖。
“回去够你忙的。”
“啊?”
“虽然你和红袖一块儿住,但默认家里大小事和我们均分。”
“今后早晚修习功法技艺,下午跟她一块儿喂猪种田,累了跟蔺竹商量,他负责给所有人分工。”
蔺竹笑眯眯举手:“我负责算账做饭和打水。”
魔尊跟着举手:“我负责打猎打渔和拿鸡蛋。”
林霜今:“……”
他们回去的时候,苏红袖早早等在了蔺家小院里,还生火把昨儿的剩饭热了。
“再炒两个菜!”蔺竹心情很好:“我去院子里摘丝瓜去!”
“奇了怪了……”苏红袖目光仍在看魔尊身边的两只狗子:“它们两今天怎么不围着灶台转了?”
“估计是喝到反胃了,得缓几天。”
“哎!!你们不要随便给狗狗吃脏东西啊!!”
这一晚上,虽然解明烟还是没回来,但院里一众人把地窖里的冰取了出来,开始张罗着四处布置了。
虽然现在才六月,算是刚入春末,暑意来得格外的早。
蔺竹时时都用本子记着,回屋拿出来一看,发觉已经十几天没下过雨了。
——连合春庄都下过几场小雨,他家这边半点云彩都没有!!
“今年入夏这么早么。”他拿过一块冰,在解雪尘额头上碰了一下:“凉快么。”
男人看他一眼,继续闷头吃凉奶羹。
不远处,林霜今正跟着苏红袖学怎么喂鸡,突然瞧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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