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头阵,雪尘殿后。”
“好。”
仙人伸直双腿,两手抱着头,一哧溜就滑了进去。
“啊——”
苏红袖扒着洞口很紧张:“你还好吗!!”
“里头好黑!!你们进来吧!”
女修跺了跺脚,也是临头怕了,一咬牙跟着滑了进去。
蔺竹试探着伸脚,忽然被握住了腰。
他诶了一声,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经是被人抱了起来。
蔺竹:“!!”
为什么你拎我这么轻松!!
“深呼吸一口气,不要吐出来。”
男人在他耳侧低声道:“里面可能有沼气。”
再一倾身,两人便一同滑了进去。
像是骤然被吞掉一样,黑暗席卷而上风声也全都湮没,高低宽窄全都变成了虚幻的概念。
他像是一下子落进了河里,又像是从云端坠下去。
可始终是陷在另一人的怀里,安稳到不可思议。
蔺竹捂着嘴努力不要叫出声,同一时刻察觉到额间温暖柔软,惊愕一刻才反应过来,那是解雪尘的手心。
他不觉走神,想这样沉闷又拧巴的人,好像一直对他都很耐心。
气息是冷的,手心却是暖的。
初时四下浓黑一片,渐渐便能看见荧光。
有石笋如水晶般暗里生明,泛出轻微的绿光。
还有三四只萤火虫飘摇而过,映亮远处如峡谷般的复杂地形。
解雪尘一手护着蔺竹的额头,侧目看清了无数纵横的粗细锁链,目光微沉。
前两人许久之后才落地,还差点摔了个屁股墩。
解雪尘下落时只脚侧一抵,落得平稳简单,顺手把蔺竹放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接着烛火看清眼前的怪物。
似鱼似兽,六眼刺鳞,没有任何古书记录类似的形态。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火光竟来自它的尾巴。
像有圆润南珠长在棘刺倒竖的最末端,并燃起幽幽的火来。
鱼兽咧嘴而笑,声音古怪雄浑。
“谁给了你们入世之书,引你们来这里?”
解明烟仙骨已成,再面对这样的污浊臭气时面色凝重,显然多有冲撞。
他一手拦在三人身前,两三句讲了前情。
“参丹?”
鱼兽悚然大笑,六只鱼眼皆是往不同方向翻滚旋转。
“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它一笑起来,象牛般的偌大腹腔跟着一同共鸣震动,尾部烛火更是猛地一蹿,竟有铁牢毒刺自高处倏然落下!!
自东南自西北,砰砰砰几声不仅是要锁死所有前后道路,更是要将他们几人全都困死在这里!
“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叫参丹!”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只有一个要被囚禁到骨枯成灰的丹参!!”鱼兽仰天长啸,再起身时所有肋骨的咒链随之勒紧,渗出焦黑的脓血来:“你们四个,算是自寻死路,可笑,可笑至极!!”
“等下,”解雪尘冷静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鱼兽感觉有异,狰狞了神色弓背看他,嘶嘶发声:“你若是死在这里,连给你敛骨的故人都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强装镇定,想哭便放声大哭罢!”
“是这样,”苏红袖正色道:“我们的本体都不在这。”
鱼兽骤然愣在原地。
蔺竹长嘶一口气:“什么?!”
你们最好没有说真话?!
“现在谁出门还带真身啊,”解明烟很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身体元神这会儿都在庄子里补觉呢。”
“我的在山里修炼,”解雪尘插话道:“一般分开行动,比较省事。”
蔺竹:“??你们是人吗?”
“所以你们三个现在都在院里该干嘛干嘛,把我一个人拉过来了??”他已经快喘不上来了:“我死在这怎么办??”
“也不要紧,”魔尊闲闲道:“你死了,我们仨去黄泉路上把你劫走,也就自由了。”
“然后你可以当个孤魂野鬼,”苏红袖欢快道:“咱们刚好凑齐仙道鬼魔四样,很合适!”
“不合适!!”蔺竹快抓狂了:“我还没有考试!!哪有当鬼了还能去京城考试的!!”
参丹强咳一声。
“就算你们只是分化灵体而来,被□□折磨时痛念一样会穿达至元神处。”
它有意护住最后一丝尊严,嘶吼咆哮道:“老朽已经在这里被囚禁了不知道多少个寂灭日夜,你们贸然闯入定要——”
“行了,”魔尊打断道:“要什么直说。”
鱼兽拿六个圆眼睛狠狠瞪他,威胁道:“十二时辰,我只给你们十二时辰。”
“要么,你们讲出一百个人间之事,一解老朽的枯寂孤独。”
“要么,我直接撞断毒柱,让你们四个全都陪着我一起七窍流血而死然后灰飞烟灭!!”
它被关得已经够久了,最恐怖的不是被囚禁,是孤独,是空洞,是全世界都只有一滴一滴的水声!!
就算没有人能救它出去,它也要听点新鲜的东西!!
蔺竹一下子反应过来。
“噢,听故事啊。”
他拍拍屁股,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早说,你想听什么?”
解雪尘皱眉看他:“你能凑齐一百个?”
“那有什么,”蔺竹笑道:“从三皇五帝开始讲起呗,光是三国就能讲一百多回。”
参丹又开始嘶嘶威胁:“你若拿些庸俗之物来骗我,当心肠穿肚烂,眼睛都被剜走!”
“好了好了,都找个地方坐吧。”
书生清清嗓子,想到什么。
“我讲故事,有茶点吗?”
旁边三人立刻坐下。
参丹:“……”
“不光来点糕饼,”苏红袖举手道:“昨天的鸡汤很好喝,我还想要来一碗。”
“够了!!我给你们弄去!!”
作者有话说:
郭德纲式抑扬顿挫:我的名字叫鱼翅——
第28章
主动给人讲故事, 和被妖兽拿命逼着讲,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蔺竹平日里看得话本不少,兴致好的时候还会主动跟乡里的大哥大嫂讲几个有趣的, 现在突然陷入险境,得从三侠五义史记左传里挑故事了,到底还是内心有点窝着火。
他坐的位置里参丹不近不远, 能闻到浓烈的鱼腥味, 以及它四肋结痂处的腐烂臭味。
鱼兽长尾亮如烛灯,有时候听得兴起了火苗会骤然上扬, 觉得无趣时焰光便落了下去, 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在忽明忽暗的光里,书生从上古不周山的纠怨讲到了秦皇一统六国, 掰着手指头数这些够几个。
丹参并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 听创世之说都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追问两句,也允许他中断了去喝茶。
也就在喝茶的节骨眼里,蔺竹听见脑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
他瞳孔一缩, 差点摔落瓷杯,控制着自己不要扭头看人。
“嗯,是我。”解雪尘道:“五哥的禁锢已经快解干净了,苏红袖在悄悄帮他画阵, 等下也会同我传功, 你稳住它, 我们等会平安带你出去。”
蔺竹下意识点点头, 发觉那六只鱼眼睛看过来了, 笑道:“这茶怕是用清泉泡的, 还真不错。”
“快点快点, ”丹参拿鲶鱼般的长须拍地:“后来扶苏怎么了?”
“我再喝一杯,马上。”
解雪尘又道:“你已经讲几个了?”
“二十多个。”蔺竹叹道:“这破图害死人了。”
“你不用太老实。”魔尊笑道:“平时馊主意出的比谁都快,现在反而守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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