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林霜今芳华之年,各家媒婆都连忙过来说亲,就差踏破他们家的门槛。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老母亲突然抱恙在床,郎中来看过之后,说这病只有拿非亲非故的人心头血做药引子才能救命。
韩老头说到这里,解雪尘打断道:“然后有个人解了她母亲的病,和她成亲,最后辜负了她?”
“要是这样哪里成得了恶鬼!”韩长法苦道:“前头是猜对了,后头……”
还真有个名叫高河的商人前来锥心引血,最终不但救活了林家母亲,还成了一桩姻缘美事,当年也是合春庄的一段佳话。
哪想到过了三四年之后,他们家迟迟没见个一儿半女不说,高河再出门时脸上还时常带着伤,最严重的一次眼睛里满是淤血,几乎要瞎掉。
当时邻里都惊异不止,问到底怎么了,高郎君摆手不谈,直说是走夜路时不小心磕着了。
等到事情越来越离谱的时候,终于有林家家丁回邻村探亲时喝得大醉说漏了嘴。
“老夫人从来没病过。”
从来没病过?
这话一说出来,像是在青瓷瓶上凿开一口子,让人瞧清楚里头泄出来的都是什么。
老夫人没病过,却要女婿的心头血。
无父无母的苦命人家一个个进府里做工,之后就没瞧见出来过几个。
还有那个看似温婉淑良的林家小姐,成亲后再没公开露过面。
几件事前后一联系起来,直叫人毛骨悚然。
韩老头说起来都觉得晦气,压低声音道:“这母女两是要借他们这些人的命,做续命的事!”
这样的消息一渗出来,直接惊动了合春庄上下不说,连带着林家的旁亲族戚都坐不住了,明着是过去探望走访,其实也是要还她们个清白。
哪想到这一去不要紧,白天里喝茶说笑还算正常,夜里有丫鬟走错了路,刚好看见老夫人在喝血药,桌案上正摆着人的心肝!
再后头高河如何请道人镇压不成惨遭反噬,多番和离不成还有人夜递杏叶血书救命二字出府,以及合庄壮年青年闯府救出地牢里的可怜男女,都是说不完的惊骇之事!
韩长法讲的太慢,故事又乱又长,一开始只是解雪尘在听,后面苏红袖过来给蔺竹送书,两人也搬来马扎听他细讲。
“言而总之,这母女两最后被捆在桃树上活活烧死,还请了衢州城的道长过来做了十天十夜的法事。”
老头说的嗓子都干了,有气无力道:“那喝人血的老母算是当场直接魂飞魄散了,女的身上有妖法,居然没能烧死,又解下来拿牛皮绳捆结实了镇在地塔里,拿各路降鬼的家伙事儿压着,一镇就是三十年。”
蔺竹听到这里,才终于给他喝了一口水。
解雪尘全程没什么表情,此刻才道:“你怎么想?”
“故事太假。”蔺竹摇头:“我不信。”
苏红袖听得半信半疑,联系前后文找出来些破绽:“她死三十年了,你身上的血迹又是从哪来的?”
韩长法也是全程在想这件事,不确定道:“许是我在桃林里过宿时,路过了那棵烧过她的枯树。”
“再不就是我借她名义拿……偷钱的时候,路过谁家府邸门前,碰着她的怨气了。”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但仍然抱着侥幸,小心翼翼道:“两三个月前,有小孩胡闹动了地塔上头的符,才有几家人陆续暴毙而死,还都死的很惨。”
“我跟着几个道士过去作法,拿他们给的符箓庇护着,还放话出去多讨了几串钱——但也就做了这么一件事!”
保命避祸的符箓在被人撕打的时候都扬干净了,他这会儿再碰上那血婆子害人哪里还逃得了!!
蔺竹听到这里,突然问道:“后来姓高的怎么样了?”
“大病一场,脱离苦海之后沉寂了几年,又做生意活泛起来,还娶了两房妾室。”
韩长法老老实实道:“我跟着道士们做法事的时候还拿了他家给的一盒礼金,打开一看,嗬,二十两银子!”
“我想着,他前头过得那样惨,庄子里的人都说他可怜,多半是这些年长长照顾他生意,瞧着也是不错!”
解雪尘起身道:“我去合春庄一趟。”
“哎哎!我也要去!”
“把老头儿也带上,方便引路。”
“拿点干粮什么的?要不要带壶水?”
“还有桃子杏子,家里那碗没吃完拿到路上吃!!”
韩老头本来捂着肚子畏畏缩缩瘫在地上,闻声目瞪口呆。
去就去怎么还带干粮水果的!!
你们当是踏青出去玩吗!!
他努力分析着自己这时候该悄悄滚蛋还是认命跟着,院里四个人已经在打包食盒点心了,有熊瞎子般的大狗子从土里钻出来,还围着自己转来转去。
“祖宗救命啊——”老头儿努力支棱着往后退,两条腿本来就被打折了还不好使:“这这这是什么!!”
解雪尘吹了声哨,示意狗子把这老头驮着。
“带他去地塔封口那里等我们。”
“汪!”
恭喜一咬老头外套把人抛到半空中,驮住了就往合春庄的方向跑。
剩下三人拿雨伞的戴斗笠的还在忙活。
云不声不响地落下来,如同等待出发的马车。
魔尊看了一眼:“走了,只是过去看一眼,又不是出远门。”
“那边万一下雨呢!”
“瞧着是好像要打雷。”
“还出不出门了。”
“我洗个脸就来!!”
“袖子你说我是不是该修下眉毛?”
“你管谁叫袖子呢!!”
男人拿手背敲门三下,板着脸有点凶。
“走。不。走。了。”
蔺竹忙中举手:“我把鸡喂了就来!”
“羊还没喂呢!小幺又跑哪里去了!”
“蔺哥儿你记得喂鹿,上次它们快饿惨了!!”
“好好好,我去割点草!”
解雪尘:“……”
他就不该有朋友。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在写了在写了!!
第32章
再出门时, 不光是瓜果点心各带了几样,苏红袖还特意揣了个小药箱。
虽然在座四位里有三位都不是本尊出巡,唯一一个活人还里外有好几道符咒护着, 指甲都碰不坏,但她一见着那小药箱就喜欢,执意挎在腰侧。
四个人乘着云热热闹闹的出门, 不像是要去拜访厉鬼, 而是换一处游历见识。
旧林府早就被拆的七零八落,门口还有一截朽木挡着, 常人过去得半趴着翻进去。
这里原本宾客如云, 前有花林落英,后有庭院轩榭, 哪怕比不上苏杭的大户人家, 也得是方圆百里的阔绰手笔。
但自从血婆子的事闹大之后,常有壮年吆喝上五六人闯进去,说是要帮高河找回他的文书收藏。
再出来时,肩前背上已扛着上好的栗木椅狐裘袍, 蚂蚁般三五成群的把这个庄子一点点搬空。
女的一开始还活着,母女自然极力要拦,哭喊着说自己不是咒婆,更没做过那些杀千刀的歹事。
好事人又央各处修真人士来看, 后者不是敬而远之, 就是胡诌几句。
就算有为她们说话的, 声音也被旁人淹没, 还被指责几句修行太差, 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不是出事, 那男主人身上的淤痕青斑怎么来的?
还有那些寻不见的尸骨, 写了救命的叶子,都是怎么回事?
真有丫鬟叛了变,出面指证老爷子也是她们母女两合力害死的,为的是不让他收下义子,把家产平白给了旁人。
事情越闹越是腥风血雨,许多罪名一项项扣下来,林家府苑也逐渐搬了个清空。
家丁丫鬟跑了不少,剩下的一些人白天里佯装心疼自家少夫人清誉被毁,夜里开门迎外人进去,把那些值钱的花瓶瓷碗悉数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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