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你还小喽啰,”幸灾乐祸的乌师偃不乐意了,“那天谁跑的最快,第一个带头冲进城主府的?要我说就你小子最狠!”
他当时不过负责派人去顾公馆接出纪纶,顺便问问,要不要跟着他造个反,给城头换个大王旗。
结果纪纶一马当先掀了整个城主府,想重建都不行不说,还直接把城主摁到牢狱里,断了所有重选城主的可能性。
那是一点面子没给长老阁留啊。
而且纪纶加入他们,那个积极的。
三两天跟乡民们混熟打成一团,一个星期当上班长,又被提拔为训导员,帮着他组织班排连营,成建制训练红巾军。
这也就得亏他在新阳只是班长,要是坐上全校学生会会长,还不得把红巾团练成军团!
老实说,乌师偃原本的目标只是想替晋王城人民换个好城主,能把杜子樾赶下王座他就满足了。
抓住出其不意的机会,推出薛采青这个形象,和总督府合作等等一系列之后的行动,是他没想到的。
纪纶想得比他远。
他只会破坏,不会创造。
“行了,我话说完了,滚吧。”
徒生“前浪不如后浪”的悲催,乌师偃毫不客气赶人。
纪纶哭笑不得,他还没传达薛采青和相雪秋等人的关心呢,就这么出来了。
笑着笑着,忽然忆起朝闻道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此刻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晋王城之变,乌师偃去了半条命,得利的却是他。
朝闻道真的会看人。
“呜——”
长长的轮船汽笛传入耳中,纪纶健步如飞冲向港口。
接待帝国使团的代表团军舰今天出发,没人通知他!
他不主动,顾容与还真就不管他!
想到何进侦交给他的任务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他得接受何进侦的死亡射线,纪纶横冲直撞,丝毫顾忌不上任何东西,冲上军舰。
“让让!我是工作人员!”
“我是顾君秘书!”
沿岸海军和船上卫兵自然不会放任他冲撞到上司,一路阻挡,凭借游龙似的身手,他愣是找到一个空隙钻入代表团上船的队伍。
人群熙熙攘攘,他无头苍蝇似蒙头跑,只知道时间紧军舰就要启航,他必须上船。
也不知道撞到哪个肩膀,踩到谁的脚,最后一头撞入一个人怀中,总算停下脚步,有空呼吸新鲜空气。
大喘气不到一息,抬头看清头顶的人,只恨不得调头再跑下船。
“咳!”他直接一个岔气,疯狂咳嗽。
“秘书?”不远处一道笑声响起,是清隽如玉的宋如风。
他竟然不在宋王城,一直跟在顾容与身边,还成了他的副官,随代表团一起上船。
“纪上尉不急着跑上来,我们也会等你的啊。”
语气还是在新阳时的戏谑调侃,称呼却变成了尊称,不再是“小班长”“小纪纶”之类的话。
“您说是吧,顾公使?”
公使是仅次大使的高级外交代表,顾容与就是以这个身份与塔尼亚帝国的使团会面。
面对宋如风有意的玩味话,顾容与只有一声不轻不重的哼。
推开撞进怀里的人,撂下一句话,“你愿意关心,就你来安排他。”
宋如风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为了等一个人,不顾期限让全部人推迟一天才出发的人是谁。
他给顾容与留面子不说,纪纶随后也能打听到。
此时一无所知的纪纶心里全是说不清的怅然失落。
顾容与还是那么威仪赫赫,高傲完美,见不到一丝弱点。
全然不见被他婉拒求婚的一丝失态。
这份心性倒是值得他学习的。
他这个拒绝的人还挣扎纠结过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跟着红巾军的人偷偷摸出顾公馆,还惦记着没当面给顾容与一个解释呢。
千想万想,没想到顾容与会是这样从未发生过任何事的冷漠。
以为他会生气动怒的他天真了。
“前辈,真的没有什么职务给我了吗?”
工作期间,就不好再像在新阳一样叫宋如风学长。
宋如风对他的称呼还挺受用,捂唇思考半晌,再度回他。
还真没有。
宋如风十分歉意地叫人带他下去休息,安排的房间还不错,至少不用像其他一样两人一间。
可光有住的地方哪够,他又不是上船来当吉祥物的,他也没那个好运气。
花瓶更没那个颜值。
如此无所事事在船上闲逛了两天,纪纶难免着急。
顾容与是真准备不见他了吗?!
他是能在船上找个打杂的活,证明自己还有价值,不是废物。
可那有用吗。
何进侦既然要他贴身伺候顾容与,他就必须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传递回特侦处。
只当一个普通随行官是万万不行的。
纪纶一顿思考,试图找到机会,混到顾容与身边。
顾容与身边亲近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人才。
宋如风自不必说,已经从学校挚友无缝切换重要副官。
其他几人也不遑多让。
王城的事有顾清冕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有凯文这个忠实信徒执行,随从保镖有常雍重胤形影不离。
连跑腿的活都他俩干了。
最后只能得出一个悲催现实。
他真的毫无用武之地!
大半夜的,气得他在甲板上对月唏嘘不已。
他腹诽过顾容与很多次混蛋王八蛋,可也必须得承认,顾容与待他比起旁人,确实有几分特殊。
骤然一视同仁,还真……真有点不适应。
换以前,他哪会为接近顾容与无从下手而着急啊。
不都是想见就能见到吗。
“哟,纪纶,夜宵吃不!”
“……吃!”
常雍盛情邀请,他干嘛拒绝。
心碎事小,干饭事大。
来到厨房,重胤也在,旁边一圈小酌的人,看来不是头一次夜里工作摸鱼。
这趟行程还是挺久,帝国使团把宋王城作为中转站,他们只能千里迢迢从首都赶去宋王城。
他们这个代表团一多半又都是黎王城的人,相当于绕了一圈从南方来首都,又要调头去西南边。
奔波是奔波了点,细想其实不奇怪。
目前有能力支持远洋航行的除了中央,就只有黎王城。
黎王城和塔尼亚帝国又多有贸易往来,和那边的皇室打交道驾轻就熟。
要缓和两国关系,甚至更上一台阶,还真没有比顾家人出面更合适的。
说不定,此行还是雨花台求着顾容与来这一趟的。
“咋了,不喝了?”
他猛然放下杯子,惹来旁边人注目。
纪纶笑笑,“你们继续,我去趟洗手间。”
他好像找到机会接近顾容与了。
一层精美卧室,新任共和国公使不知疲惫似,已过零点,辛勤工作的身影仍投射在桌岸的灯光下。
直到有人进来,轻柔的脚步声渐近,知道是底下人安排的宵夜送来,他头也不抬道,“放那。”
一向机敏的手下没有如常领会他的未尽之言,即可照做,立刻出去。
脚步移动,又近他几分。
“你不吃吗?”
顾容与抬眸,幽冷的红瞳倒映进一个瘦削身影。
他脸上表情很淡,一样的普通船员制服加身,却有种似乎什么都不能压倒他的挺拔,就那么平心静气看着他,等着一个回应。
“出去。”他明令道。
来人眼有怯退之意,却毫无对他的畏惧,“你吃一点,我就走。”
顾容与落下笔,指尖轻点桌面。
他看着他,桌前的人也看着他。
那张很会说要强话的薄薄嘴唇不自觉抿紧,目光瞬息飘移,不知道看到哪个地方去,又收回来,执拗地望向他。
最后,顾容与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说,“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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