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证据也不充分。”
就算证明了他父亲那个时间不在洛阳关,其他人也会说是他一手指示主导的。
“冒然得罪秦王城……”何况纪纶要他做的事不仅是针对秦王城一个,“只会招来更多攻讦,班长,我不想你出事。”
衡弥生头越来越低。
纪纶冷眼听着他的借口。
这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所代表的意义,他明明早就解释得清清楚楚。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纪纶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咬牙切齿问出这句话的,这种愤怒,比之初中那次还要强烈。
一个人有退路和后路,才能说出这种话。
他趋之若鹜的,衡弥生弃之如履。
但他越生气,外表反而越沉静。
衡弥生禁不住为他的气息所摄,怔了会,迟疑着开口:“对不起,纪纶,顾家哥哥说得对,我没有能力担起这个责任,一旦开头,后果会蔓延到更多人身上。”
“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还众城一个太平,不再有流血牺牲……”他梗涩了一下,“这才是最重要的。”
穿过玻璃窗的一束聚光照着那个颀长而孤寂的背影。
衡弥生抬眸,纪纶无言的目光逼得他节节败退。
他张了张嘴:“抱歉……”以为纪纶对他心灰意冷,他狠狠心转身,背后遽然一阵凌厉的腿风。
“衡弥生!”
衡弥生条件反射般格挡,谁料那条腿不是来踢他的,白衣黑腰带的身影凌空翻转,长腿带动衣襟,唰的横跨在他身前。
纪纶挺拔峭俊的身姿赫然盛开他满眼。
“那么,你是想凭自己的实力,有朝一日打进秦王城,洗刷父辈的耻辱吗?”
“不!”被长腿阻碍去路的衡弥生下意识回,“但也只有这条路……”
然而衡如霜失去丈夫之后爱子心切,根本不许他碰装甲一下。
“也就是说,你还是什么都不肯做?”
“不是——”衡弥生焦急想辩驳,后背咣的一声撞到墙壁。
脚蹬墙壁的纪纶放下腿,揪紧了他的衣领逼近:“你就是什么都不肯做!”
往常温和的声调骤然拔高:“你宽恕,你仁慈,你宅心仁厚,你将这些多余的情感付诸给那些无谓的人身上,难道那些陷害你父亲的人会感激你?还是你的一片仁心只是针对外人的吗?!”
“你就坐视自己的父亲和蓝阿姨他们被诬陷,还有这么多牵连到的无辜之人枉死的鲜血,谁又来为他们的冤魂鸣冤?”
衡弥生眼一红,纪纶却没有给他松懈的时间:“你到底是听从我的建议,还是信任顾容与,你只能选一个!”
“我——!”
越是犹豫不决的人,越是只能给他非此即彼的选择,干脆利落。
“我相信你!”
映照着那双黑亮的眼睛,衡弥生无地自容。
纪纶拥有他没有的决心与勇气。
从头到尾不敢发出一声响的罗锣:……靠,纪纶A爆了!
“我保证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纪纶语气和缓下来,松开他,好像又恢复成了原来那个温和有礼的班长。
“你要知道,一个人如果连自己合理的诉求都无法申诉,难道不应该使用一些手段,哪怕是过激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权益吗?”
“这个过激,不过取决于各人的立场。”
罗锣惊呆地看着好像将训练室当成演讲台一样散发气势的纪纶。
这姿态,这腔调,铿锵有力,极具魅力与感染性,好像话剧表演似的高超水平……
等等,这似曾相识的台词,好像就是初中话剧社改编而来的!
“如果我们得不到任何一个合理的回复,只会听着当政者车轱辘的托辞,而不是奋力抗争,我们永远只会被剥削。”
“而他们却只会凭借自己的年纪与资历,嘲笑我们的天真与年轻。”
“他们的年纪又厉害在哪?不过一帮侵蚀国家的蠹虫!
纪纶半假半真的一番剖心话将衡弥生感动得眼泪汪汪。
“班长我……对不起!”他不该听信顾容与的话,背叛纪纶的信任!
罗锣抬起手,惨不忍睹捂住眼睛。
太惨了,衡弥生完全被纪纶带着走,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纪纶打电话叫季姝把人领回去。
其余话不用多说,剩下的就看季姝如何安抚住衡弥生了。
“纪纶,你是对他生气了吗?”罗锣小心翼翼凑过来。
“没有,”纪纶整整练功服衣襟,“我没有生气。”
罗锣:呵呵,他怎么就不信。
纪纶:“真的。”
他不怀疑顾容与的洗脑功力,那家伙总是有那样奇异的魔力,使所有人信服。
单纯的衡弥生在顾容与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当然,在他面前也一样。
所以他没有资格对衡弥生愤怒。
一切都是演的,他终究亏欠衡弥生。
不管衡弥生的选择如何,他的初衷是好的,他的心胸与仁爱,是常人无法理解,也是他不及的。
他只是一个卑鄙的政客。
无耻地利用一个少年的仁心,为了谋得一个出头的政治资历。
这份卑鄙放在衡弥生面前显得更加丑陋。
因为衡弥生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
也正是他的这份善良,让他一直处于纠结痛苦之中。
衡弥生不像他的父亲,华雄是一个大侠似的英雄,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为了惩恶扬善,他的利刃会毫不犹豫出鞘。
如华雄这样的大侠,既要有仁心,也要有杀戮之心。
可正如季姝少了母亲的美貌,衡弥生也少了后者。
“那……”罗锣犹豫道,“你还要做下去吗?”
“当然。”纪纶毫不犹豫。
愧疚归愧疚,谁都不能阻碍他爬上去的路。
罗锣:……所以纪纶还是那个面善心黑的纪纶?
他白担心了!
……
东院,古色古香的训练馆。
常雍和重胤如常守卫在门口,忽然室内爆发一阵畅意大笑,在空荡而偌大的训练馆内显得格外瘆人。
“少主是疯了吗?!”常雍脸色一变。
那个矜贵优雅的顾君,何尝有过这样的大笑。
“你才知道……”重胤嘀嘀咕咕,顾容与不正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还未说完自家上司坏话,身子突然往后一倒。
常雍从后面一把揪住他领子怒吼:“就算少主神经病失心疯也不是你偷窥的理由!”
这个没大没小大逆不道的死面瘫!
咯吱,朱门一动。
馆内倏然沉寂一瞬。
常雍默默放下重胤,捂脸蹲到墙边。
完了,又要被误会了——
“事情就是如此。”馆场中央,橘红头发的妖冶Alpha单膝跪地,起身前特意将Z班训练课上的情况重点陈述。
尤其是衡弥生被纪纶说服的场景。
谁料他的用心并未收到预料中的反应。
红木椅上端坐的Alpha突然一阵大笑,好像那是多么好笑的事。
“纪、纶……”
一声舌尖滚烫的轻吟。
混血Alpha微微抬头。
王座上,俊美无双的Alpha脸上似乎残留一丝大笑后的快意,垂眸含笑。
难道目标人物会被策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凯文不明白:“您让我入学去西院,静候衡弥生的到来,监视那里的一举一动,可是现在他正被纪纶挑唆,做出危害我们王城的事,这也不阻止吗?”
纪纶和衡弥生等人做了什么事,他不仅探听得一清二楚,纪纶是什么打算,他更是明白。
犹如平淡的波澜下,漩涡暗生。
纪纶做的事,是试图搅动风云。
这很可怕,因为他不知道,他以为自己随意丢弃的一枚石子,会激起怎样可怕的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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