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难让人理解的强大精神,在那样的情况下,正常人类已经疯了……可三年后我放出来的怪物,依然清醒理智。”
他似乎从睁开眼就在学习看到的一切,三年里的禁闭,依然不能组织他吸收外界的一切信息。
他在迅速成长,壮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
顾存今意识到这点,可他已经无法阻止。
小小的怪物善于趋利避害,学会了动用所有语言说服他留下自己。
顾存今很了解历史。
他知道拥有堪比计算机完美大脑的优人,拥有兼顾处理信息和人类感性思维的超强能力,他们的统治一度是坚固无缺的堡垒。
直到人类发现了他们的一个细小缺陷——优人不会撒谎。
研究优人历史的专家普遍认为,这是战争胜利的关键。
人类天生会撒谎,人类就有了计谋。
人类可以欺骗他们,而优人不能欺骗。
这是制造他们时,他们的母亲弥赛亚植入的法则。
小怪物确实不会欺骗,但他抓住了顾存今的命脉,提出让自己去安抚他的妻子,他会是一个好孩子。
顾存今嘱咐他演戏,要表现得像个平常孩子的智商。
小顾容与不会撒谎,但他学习很快,他还拥有与父母相似的容貌。
一见到他,妻子的抵触果然没有当年深。
比起已经被送走的木讷重胤,更显得伶俐懂事的那个获得的关注无疑更多。
那时女人对待小顾容与的态度也确实像一个母亲,充满慈爱。
直到顾存今发现,她一直暗中在寻找之前的孩子重胤。
“为什么?”小顾容与仿佛一个无情的发问机器,对此抱有深刻探索欲。
他敏锐发觉母亲对他的态度,也直白坦荡问出。
“明明我才是继承你们基因的孩子,你却更想要他,难道遗传基因的控制还抵抗不了你养育他一年的感情?胜不过你们在一起的一年时间所建立的联系?”
女人剧烈的反应,让他压下了余下所有的疑问,未再道出。
可疑惑仍然压在心头,他试着自行探索理解,意图弄懂别人的想法。
再见女人时,他说:“你好,我的母亲,这段时间我仍在思考那个问题。也许是我走入了误区,你一直所介意的,不是介意我们夺走了那个孩子,当然也许也有这部分因素,但更多的原因是来自对自己丈夫的怀疑。”
“你从一开始就在怀疑那个孩子的身份,当怀疑逐渐成真,你已经产生了怨恨,你怨他对你隐瞒这一切,可你不敢表现这种想法,你只能隐藏,进而传递于他人身上。真是奇妙,这种情绪竟然能强过你基因里刻下的母性。”
就是这一次,她伤害了小顾容与。
来阻止的顾存今发出警告,“不要再刺激你的母亲了。”
敏锐的怪物迅速抬头,他意识到,“也就是说,你知道你和母亲之间的问题在哪。”
“可是为什么?你们知道彼此的心结,却互相不愿解释,这明明是可以说开的事情?”
这些年,因为他那个自私的决定,顾存今与妻子之间如有天堑,难以靠近。
顾存今不曾想,他以为的没有感情的怪物,竟然如此善于发现这种细微的人际关系。
这份破裂的关系被他小心掩藏,从未让身边人意识到。
他不愿意因此让别人轻视了妻子。
他更意识到,小怪物已经变成了一个丑陋的人。
“你现在要学的,不是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探究世界的问题,而是不再用言语伤害身边的人。”
第二次再见妻子说的话,分明是在报复,怪物竟然拥有了丑陋的人性。
可更分明的,是他竟然在教导怪物为人。
纪纶深望眼顾存今,眼前似乎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蹒跚学步。
【他曾经不像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观察适应这个世界。】
双眸重重闭上,纪纶再睁眼,眼底已一片清明。
“私人问题结束,值此危机,我需要明晰你对优人的态度,代表革命军。”
闻言顾存今肃色更深,品着红茶良久未曾搭理他。
纪纶知道自己的份量在他那不值一提,不如说,换崇明茂德他们来,顾存今依然会不屑一顾。
他有高傲的资本。
顾家人治理黎王城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
曾经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战争年代,这个民族岌岌可危,随时面临外敌的文化和领土入侵。
第一任城主和其他九位伟人励志扶危济困,延续民族命脉,保留最后一片乐土,奔赴各地建立了十大王城。
在全球受核污染土地异化的情况下,为整个国家留下了可耕种的土地。
这种伟大,岂是华雄蓝兰那类人能理解的。
纪纶窥探到顾存今的想法,他故意问:“比起优人,你反而更讨厌人类吗?可如此,不是更违背先辈的志愿,玷污了他们创造的荣光?”
“别跟我提先辈。”顾存今道,“你还没这个资格跟我谈论这两个字。”
“志愿?荣光?呵,每一任城主都在顾家经过严格教育和选拔,担负着天下为公,济世救人的使命,兢兢业业,不敢松懈,唯恐有辱先辈荣光。”
“两战时期,我们顾家为了保卫城墙牺牲了多少代城主?第二代城主的时候,顾家最优秀的继承人战死了,便由他的庶弟继任,庶子牺牲了,便有儿辈顶上,儿辈死光了,不满十岁的孙辈走上城墙。”
“优人统治的半个世纪里,那一代的顾家人周旋在优人之间,依旧竭力保护这座城市。”
可是优人战败后,他们保护的子民却做了什么呢。
他们背叛了顾家。
顾家人被认定为内奸、卖国贼,是摇尾乞怜的懦夫。
他们被赶出了城主府,倍受侮辱。
人们说,他们不需要统治,不需要一个顾家高高在上凌驾于他们头上。
可是看看优人落幕后的那十多年,他们把黎王城祸害成了什么样子?
顾家千辛万苦在优人统治下保存的城墙、艺术品、典籍……全毁了,黎王城的发展一蹶不振,远远落后其他王城。
“最后,他们只能把我请进城主府。”
轻轻摇晃着红茶杯的顾存今肃雅矜贵,丝毫看不出从小流落街头,艰难乞生的影子。
纪纶看着他:“你是在害怕吗?害怕外面那些人民的力量?因为顾家先辈们拼命周旋才能讨好的优人,却在人民的起义反抗下落荒而逃。”
他的眼神坚定而犀利:“我深读过关于黎王城的史书和记载,顾家的历史确实令人惊叹,顾家人的精神也着实可贵,但是在时间的洪流演变中,你们的继承或许已经变质。”
不可否认顾家在那段黑暗岁月里的付出,可不能忽视的,还有他们对普通民众造成的伤害。
“你们守护的是这座城,不是生活在这座古老城市里的个体的人。为了黎王城的发展,你们看不到一个人的幸福,只有为了大局可以牺牲的个人。”
纪纶忽然能理解祖母为什么说,不要背负先辈的荣光,那是荣誉也是负担。
“也许很讽刺的是,那些优人都已经在反思自己的失败,深入万千平民中去了解、思考他们的想法,您却没有去想过民众需要的是什么。”
顾存今太高傲了,被误会和欺凌的十年里不曾折断的脊背,到现在也不曾弯下去,和黎王城的人民处于一个高度看看这个世界。
顾存今想到这些年优人暗中做的那些小动作,阖眼许久无言,“也许……”
沉重的寂静中,忽而响起老管家压抑的哭嚎:“先生……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一直全心全意伺候他的忠仆,从来不知道他的主子原来是如此看待他这等人的。
纪纶再出来时,仍由来时的老管家带出。
一行人被安排在别院休息,正当他以为自己会被草草安排一处地方打发了时,管家提出,“您想看看小少爷住过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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