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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我来疼大官人(127)

作者:尔曹 时间:2023-02-27 09:41:42 标签:魔幻现实 穿越 强强 直掰弯 金瓶梅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夏夜,玳安儿爬上山顶书院送点心给他。那时的莽撞少年眼里闪烁着藏不住的欲念,小心翼翼却又汹涌热烈;眼前人却坦然自若,心有戚戚的人换成了张松。见识过玳安儿一心爱他的模样,张松便无法自欺欺人,如今玳安儿对他,只有故人旧谊,再无旁的心思。

  玳安儿见他低头望着点心发呆,便反客为主伸手邀道:“大人请坐。”张松收回神来落座,吩咐张和再取一套杯具来,他与西门掌柜对酌。几杯下肚,玳安儿扯开点心系绳,拨开纸包道:“大人尝尝这流心酥,南边儿带来的,我估摸着,可你的口。”张松便手捏点心,轻启檀口,款款吃了起来。玳安儿见状咧嘴乐了:“这我便放心了。见你一副道学模样,我还当是哪个同名同姓、长相酷似你的,认错人喽!”

  不知何故,张松竟觉脸热,便急忙找话,问他这些年的去向经历。两人聊至深夜,月上梢头,玳安儿起身告辞,请张大人晚安。张松心中莫名失落,依礼送客至门外。待要转身,玳安儿募地问道:“欸?你怎不用香了?”“不得工夫侍弄那些玩意儿。”张松答道,而后怅然目送他背影消融在夜色中。

  恍如前世一般久远之时,两人在西门府初见那日,玳安儿也曾有此一问。那时被主子赐名书童儿的张松初到府上,平安儿、来安儿等人凑头指着他调笑,玳安儿却佯嗔喝止他们,殷勤接过书童儿手里褡裢,引他往小厮房中安置。

  “欸?你身上怎的熏这浓香?”玳安儿问他。书童儿冷冷道:“怕臭。”

  后来玳安儿总算想通,他怕的是甚么臭。书童儿早已习惯被各样男人摆弄,却始终厌恶他们在他身上留下的污浊腥臭,总觉洗也洗不去,只得在床笫间向恩主求来香囊、脂粉,既是遮掩,又为麻痹自己。

  如今张松再不用靠男人生存,身上自然清爽干净;加之功名在身,唯恐招人口舌,哪还敢用香。

  回到院内,张和正收拾石桌,见张松过来,嬉皮笑脸道:“老爷,这人是谁呀?他怎知你爱吃酥点?”张松白他一眼,作势要拧他耳朵:“几时了你还不睡?不睡写几个字去,少来烦我!”张和“嘿嘿”笑着,托盘儿跑了。

  夜里,张松又烙饼似的在床上来回翻腾。情爱之事真是诡谲莫测,彼时一味不耐烦、瞧不上的人儿,隔这些年再遇上,竟一眼看进心里去了。从前人家上赶着黏他时,他不当回事;如今人家早放下了,他倒把个相思饼往肚里吞。太迟了,太迟了,芳华已逝,覆水难收,再者,他一万年也比不过人家心里那个死在最好年纪的爱人。

  张松心里好不难过,却哭不出来。这些年在陆老师身边学为官、学做人,老师从未讲一句大道理,却以身示范,教他人应当如何自立于天地间。他哥留下的信里那些微言大义,终于不再是模糊空泛的话语,他打从心眼儿里再不愿将悲欣喜怒系在哪个男人身上。

  他不打算叫玳安儿、叫任何人瞧出他的心思,这点无望的念想,就让它烂在夜深人静的黑暗里吧。主意已定,他顿觉释然,可放松下来,悠然入梦之后,玳安儿的身影却不期而至。他并未睡实,心里清楚这只是梦境,便允许自己再任性一回。

  “玳安哥,这话我不好当面对你说的,”他两手环抱玳安儿腰身,泪眼望着他笑道,“如今我竟爱上你了,却不能如你当年那样,有飞蛾扑火的勇气。”梦里玳安儿只拉着他两手,沉默不语。“他日埋骨君身侧,来世……”张松念到一半,忽又叹道,“只怕你来世,也已许给大姐夫了罢?”

  那晚他在梦里哭了许久,醒来时半边脸都叫泪水腌红了。

  此后天渐渐凉了,一日张松心血来潮提出要为张和置办身冬衣,衙门放工后便带他往街市上去。巧得很,去那几家成衣铺子得路过西门米行。走到米铺门首,张和站住脚扬声嚷道:“哟,老爷您看,这不遭劫那家?买卖且红火着呢。”张松抬手扇他后脑瓜儿,还没骂出口,里头出来个伙计,紧着唱喏赔笑。张和问他:“你家大掌柜呢?”伙计说,掌柜往明州港接船去了。

  张松遂拉着张和随便进了家成衣铺,试了一身合穿的,也不挑拣,直接买下便打道回府。张和跟在他身后嘟囔道:“没见过这样买衣裳的,色儿都不让挑挑,纯粹打发人哩……”张松没好气道:“看不上你去退了便是。”张和又不肯,把那棉袍紧紧抱在怀里,一路骨嘟着嘴到家。

  没过几日,又是个如水凉夜,张松守着张和抄了三遍《大学》,看着他那笔乌龟爬出的丑字儿直来火。这时外头来报,西门大掌柜求见。小张和听了瞪眼一乐,丢了纸笔便跑出去迎。

  玳安儿边走边问张和:“你十几了?”张和笑道:“十二。怎的,大掌柜要替我说亲?”玳安儿敲他一爆栗骂道:“贼猴儿!毛儿没长齐,便做你娘的春梦哩!”

  两人说笑间进得后院书房,与张松行礼客套一番。张和出去奉茶,玳安儿落座后便问道:“县令大人有何指教?前日我不在铺上,招待不周,见谅。”张松道:“谈不上,大掌柜客气了。”

  玳安儿且等着张松说找他有甚么事,张松却只顾着强装淡定,忘了回答。两人便大眼儿瞪小眼儿,半晌无言。玳安儿只得找话道:“张和这孩子恁地伶俐,县令大人打哪儿收来的?”张松道:“他家打北边儿逃难来的,爹娘都死在路上了,这孩子命大,我便捡了他来。伶俐是伶俐,可惜不是块读书的料,难堪大用。”玳安儿道:“你当人人是你?赶明儿打发他上铺试试,我看有门儿。”“你当人人是你?”张松又把这句话还给他,两人便都笑了。

  笑完玳安儿郑重道:“我来也是向大人辞行。秋收事毕,我那船也到明州港了,择吉日便可启航出海。此去经年,大人再有吩咐,恕我不能及时响应了。”张松顿觉心口一跌,怔了半天,才吐出“一路顺风”四个字。

  玳安儿从袍里解下一锦囊,朝桌上一搁,当啷一声脆响。“这些年也没交过账给你,”玳安儿怕他不收,先劝道,“到底你是东家,这是你该得的。多了你也不好处置,这几根黄的,留你压箱底罢。”张松只想着可不能哭啊、你叫他安心去罢,全没在意金条的事。

  玳安儿见他不推拒,便安下心来,又劝道:“要不,你再找个伴儿罢。这些年,再没遇见可心的?慢慢岁数大了,身旁总得有个知冷暖的人儿……”张松打断他道:“你找了吗?”

  “我一年到头难有几日踏上实地儿,哪有好人愿意跟我?”

  “人说海商四处为家,各个港口都养着人哩。”张松说出这话,自个儿先觉得十分不合适,窘得脸上发烧。玳安儿笑道:“我没有这事。”

  张松便起身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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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我们松松小可怜点一首《烟花易冷》

 

第182章 番外四(四)说了两个字“不疼”

  张和说去沏壶茶来,可这会子仍不见人,张松便亲自将玳安儿送至后院门口。玳安儿拱拱手道:“我走了,县令大人留步。”张松心头酸涩,忍泪口不能言,在他转身那一瞬,募地心一横,脱口道:“玳安哥!”

  玳安儿回身冲他笑笑,似心有感应,张开双臂将他扑进怀里。“松儿啊,你好好儿的,嗯?”玳安儿在他脊背上实实拍了两下,完后便步履坚实,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松呆呆凝望巷口许久,却不知暗处已有人看在眼里。

  玳安儿一去,秋风更紧。转眼到了重阳佳节,张松照例领县学师生、举子秀才往西郊穹窿山登高望远,以诗酒赋秋。这吴县“穹窿诗会”久负盛名,吴中青年才俊齐聚山顶读书台,以文会友、各抒胸臆,是为一年一度的风雅盛会。

  从前陆识瑜主持时,学子们见他庄重严肃,在他面前无不毕恭毕敬,不敢造次;这两年换了张松牵头,他性格谦和,不拿架子,且与学子们大致同龄,因而有的后生饮了几杯菊花酒,便露出些张狂姿态,众人放肆说笑,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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