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也回头,看见她手里攥着一个天鹅绒面的盒子,烫金的b.t两个字母缠绕在一起,散发着金钱的味道。一打开,里面是一副无边框的眼镜,右边的镜片下方有一行小字,写了b.t创始人的全名。看上去有一点像那种未来科幻电影里有智能系统提示的高科技玩意儿。镜架细细的,做成缠绕的字母形状,造型很独特。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眼,他感觉好像从镜片后面看到了喻闻若。
“这哪儿来的?”
“就在袋子里。”助理一脸茫然,“店里送的?”
小可拖长了声音:“小也——”
“来了!”迟也没再多想,顺手接过眼镜往脸上一戴,出门去了。
背景板前架了无数长枪短炮,全都等着迟也。他已经是今晚最后一个受邀的名流。迟也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在聚光灯下站定,笑了笑,给摄影师足够的时间拍照。
喻闻若早已到场,正端着酒在场中跟人说话。迟也一来,大家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转了过去。
“到底是大明星,要压轴的。”他身边一个女人半开玩笑地讲。
喻闻若没接茬,他看着迟也接过金色的签字笔,转身在背景板上签字。他来得太晚,板上几乎没剩下位置给他,迟也干脆伸长手臂,把自己的名字签到了所有人的上方,行云流水,一笔画成。
聚光灯照在他背后,耶稣两手摊开,最后的晚餐桌上不再是食物,而是钻石与美金。一道细细的银线从那副被篡改的名画背景里透出来,缠绕在耶稣身上,折射着聚光灯强烈的光线,顺着迟也签字的动作明明暗暗,仿佛一条在他背上流淌的河流。
喻闻若的眼神一黯,他听见身边有人惊讶地低呼了一声。
那条细线在光下缠绕成了两个显眼的字母,“a.g”。
第11章
迟也冲进卫生间,二话没说把身上那件西装脱了下来。动作过于粗暴,喻闻若跟在他身后,没忍住“啧”了一声。
迟也猛地回过头,被喻闻若吓了一跳。
“没别的意思。”喻闻若把两只手都举起来,一副“你看我手里没有枪”的架势,目光落到那件衣服上,“就是……我订制的这件,比一般的款还要贵一点。”
迟也置若罔闻,他正紧紧地攥着那件西装,指节收紧,衣服背后的刺绣快要被他扯变形了。
卫生间里镜子上的壁灯照下来,光线昏黄,他快把鼻子都埋进衣服里去,才勉勉强强地看清楚那两个首字母。它们占地面积很大,几乎覆盖满背,穿插交织,设计得非常有美感。最特别的是用来绣两个字母的线的材质,在正常或者像此刻昏暗的光线下,它们和背景完地得融为一体,甚至在不同的地方,也分别用了跟周边一模一样的颜色。只有在刚才那样的强光下,才会折射出若隐若现的银光。
迟也愣在当地,被喻闻若的闷骚震得说不出话。
他一直没发现背上有什么玄机,虽然他敏锐地意识到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他。这种暧昧的目光在喻闻若隔着半个展厅朝他举起杯笑了一笑的时候达到了顶峰,迟也被盯得浑身不舒服。他想了半天,总觉得这是一种……
老师把暗中在谈恋爱的两个同学一起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全班同学在静默中交换的起哄的目光。
直到小可跑到他身边,把微博给他看的时候,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b.t的官博带着#b.t艺术之夜派对#的tag发了不少微博,很给迟也面子,单独发了他两张高清图。为了突出这件新款的特色,有意放了他背过身去签字的图,背后硕大的ag仿佛盖上去的章,b.t官博还特意讲明,“私人创意diy”,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俩字母还有别的意思。
喻闻若懒懒散散地靠在墙上,两手抱胸从镜子里看着他,“没关系,别人看到a.g也不一定就想到我。”
迟也很缓慢地回过头去,感觉快被他气笑了:“那他们会想到什么?”
喻闻若想了想,耸肩道:“angry goose?”
迟也闭上眼,恨不得喻闻若真是只鹅。他要把他做成铁锅炖大鹅。
“衣服还给你。”迟也有气无力地伸手。
喻闻若没接,他那副表情,好像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他只是来看好戏。
“我觉得你不应该直接给我。”
迟也没好气:“包装在化妆间里,要不我拿来,再给你扎个蝴蝶结?”
“蝴蝶结倒不必了。”喻闻若笑了,“我是说,这衣服你是付钱买的吧?”
迟也舔了一下牙根,阴阳怪气地说:“没有,我偷的,专挑了写了你名字的偷的。”
喻闻若没在意他不好好说话,大度地把这句话当成了一个玩笑。“b.t不会把写了首字母的定制款卖给别人,我估计是拿错了。你花了钱,总要拿到东西。你现在直接给我了,到时候怎么回店里换你自己的那件?”
他想得还挺周到。迟也在心里直翻白眼。谁要跟你穿同款。
“我不要了。”迟也又递了一遍。
喻闻若的视线扫过他里面那件内搭。“你就这样出去?在b.t的活动上穿达诺尔的衣服?”
迟也低头一看,白衬衫的袖子上明显的红蓝两条纹章,是达诺尔的经典元素。
穿里面还不要紧,穿外面的话,不知道的以为他来踢馆的。
迟也抬眼,看见喻闻若身上那件深蓝色的西装:“我们换。这边一结束就还你。”
喻闻若挑了一下眉毛,“你确定想让所有人看见我们一起从卫生间出去还换了衣服?”
“……”
迟也还没开口,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两人一起看过去,把刚进门的邹元朗看得险些一个趔趄。
“啊……那个……”邹元朗愣了半刻,先朝喻闻若伸了手,“喻主编好喻主编好,好久不见……”
喻闻若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他没说什么,虽然他们其实根本不能算是“见过”。这个场景感觉说什么都太尴尬了。
邹元朗也觉得尴尬,看看迟也,又看看喻闻若,“那个……诶,你们徐总还好吧?”
迟也额上青筋直跳,近乎咬牙切齿道:“尿你的!”
邹元朗让他吓了一跳,喻闻若也抿紧了嘴,显然不是一副想跟他聊徐穹的样子。邹元朗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便池前面,刚把东西掏出来,一转头,看见迟也和喻闻若都侧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邹元朗尿不出来了。
他悻悻地把裤子拉链又拉好,“也不急,也不急……”一边说,一边往外退。人都快走到门口了,迟也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朝他喊了一声:“你出去别乱说啊!”
邹元朗到底没绷住,回头朝迟也露出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容:“我还需要多说什么呀?”
说完也不等迟也发火,一下就溜没影儿了。
卫生间里重又只剩下了喻闻若和迟也。谁也没说话。喻闻若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迟也则在心里盘算着要用多大的锅才够炖了喻闻若。
“你跟邹元朗关系很好?”
迟也一怔,没想到喻闻若突然开始说邹元朗。
喻闻若:“听你跟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是朋友。”
他们确实算是朋友。邹元朗主编的杂志《浪潮》总部在法国,以前是做影评报道出身,到中国创刊以后,虽然定位已经非常模糊,但比起别的时尚杂志,他们还是要离影视圈更近一些。迟也早年一直在电影圈混,上《浪潮》那是家常便饭。
但他会跟邹元朗有私交则是因为另一件事。
当年《浪潮》专访《夜盲》主创,本来定好了张念文跟迟也的双人封面,结果照片都拍完了,邹元朗突然说张念文又老又丑,跟迟也站在一起太不和谐。开了多少个会吵了多少次架他都固执己见,在当年的《浪潮》,主编的意志大于一切。虽然张念文气得在家里骂人,但最后杂志印出来,封面上就只有迟也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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