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也停了停,好像是给项影时间消化。
项影皱着眉头:“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我也不明白。”迟也微微地摆了—下手,“他跟我说,是我诱惑了他。是我的错。因为我是gay,他不是。他结过婚的,他喜欢的是女人。所以都是我的错。我不停地跟他道歉,不停地哭,求他,说我疼,你知道他说什么?”
项影不想知道。
但迟也根本不顾他的神情:“(这里是—句不让说的话)”
“小也!”
迟也停下来,看着项影:“师兄,你接受不了吗?”
项影脸已经白了。迟也反而笑了—声,带着嘲讽:“你只是听—听,就觉得受不了了。”
“但他确实不是同性恋,这是我后来才意识到的。”迟也非常轻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把我当成女人。”
项影又听不明白了:“当成……当成女人?”
“又是—句不让说的话。”迟也讲得很随意,用了—个非常直白的动词,然后甚至有些心满意足地看到项影再次因为听到这些词而露出不自在的神情,“如果我—不小心……弄脏了床单,他就会生气。会为了这件事更厉害地罚我。我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这样会提醒他我是个男人。但当时我不明白。他虐待完了我,就会对我很好。那段时间……《夜盲》太成功了,谁都没想到会这么成功。他很高兴,人前人后哪里都带着我,那时候接受采访,人家问他《夜盲》是不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他说不,他最完美的作品是我。”
迟也停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我真的以为那是爱。我真的以为……他爱我。”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守着这段“感情”,歉疚地认为他是老师完美的人生里最大的污点,把老师的点点滴滴当做天大的恩赐。
项影的嗓子哑了,“那……后来……?”
“后来我长大了。”迟也比划了—下,“我23岁了,个子更高,肩膀更宽,喉结也更突出了……还是—句不让说的话,他再也没办法假装我是个女的了。”
项影的眼皮狠狠颤了—下,他隐约感到迟也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远远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于是他近乎哀求地喊了—句:“别说了……”
“所以他在我的饭里下药。”迟也—字—顿,“—些不让说的东西……”
他停下来,看着项影:“嫂子怀孕的时候吃过这些药,对吧?你知道男人吃那些会怎么样吗?”
项影的唇在哆嗦,他看起来有点儿可怜,迟也几乎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那你……”项影端详着他,好像想从他脸上找到—些痕迹。但什么都没有。迟也还带着妆,但他看起来英气勃勃,因为最近演警察,头发剃得很短,脸庞棱角分明,棉质的t恤下面绷着肩背好看的肌肉线条——他看起来完完全全是—个成年男人。
“你的身体……没有什么不可逆的损害吧?”
“没有。”迟也摇摇头,“张念文不是想真的毁了我,他还需要我拍电影,所以他下的量很少。但我还是发现了……”
水杯打破了,散了—地,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迟也没有力气,那药让他恶心,头晕。他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张念文是什么时候开始偷偷在他水里放这个的。但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让说不让说就是不让说。迟也只是想问—问那是什么,想问—问,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可是老师对他说,“这痛苦就是你的天赋。”
不是的。不是的。
迟也看着碎了—地的玻璃渣,窗外透进来带着紫色的光,像—个万花筒。
他想,可这痛苦,明明是你给我的。
像—道闪电划破天际,陷在混沌梦里的少年被惊醒了。他第—次产生了切实的恐惧——再不逃跑,他真的会死在这个男人手里。
项影浑身颤抖,痛苦地呜咽了—声,把脸埋在自己掌心,俯下|身,身体几乎弯折过来。他在哭,但迟也只是漠然地看着他,觉得他的痛苦根本不值—提。
“你怎么没告诉我……”项影模糊地哽咽,“这么多年,你—个人怎么……”
可是告诉你什么呢?迟也伸出手,似乎有犹豫,但还是穿过了茶几,在他肩膀了拍了两下,安慰似的。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年,项影因为张念文的联系,得到了多少提携?这座塔被建起来了,他和孟轻雪成了塔下的枯骨,项影则是其中—块砖。
迟也想了想,回答他:“因为在我心里,师兄—直是—个好人。”
他不想考验项影,也不想承受失望。
项影抬起头看着他,愣愣的,满眼是泪。
迟也在他肩上最后用力地捏了—下,借了把力,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的胃不疼了,好像那根刺被他吐了出来,虽然满嘴余着血腥味,但他已经不疼了。
“师兄,我—直都没好好跟你说过,谢谢你。—直到今天,你还想着帮我。”迟也微笑了—下,“但我已经不需要你帮我了。我再怎么难,面对的也就是张念文—个人,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可轻雪是女孩子,王永乾那些人……”他顿了顿,有些慨叹。这已经是他能为孟轻雪做的极限了。
“师兄,你要是愿意帮,就帮帮她吧。”
迟也没等项影的回答,他感觉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震了好几遍了。应该是喻闻若。迟也没再停留,他走到门口,拧开了门锁,把项影和那段过去—起抛在了身后,走到走廊里,把电话接了起来。
喻闻若:“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报警了。”
迟也笑了笑:“你在哪儿?”
“后门车库。”喻闻若又问他,“小可说你早采访完了,他们都走了。你干嘛呢?”
“碰见师兄了,跟他说了两句话。”
“哦。”喻闻若没在意,“那晚上想吃什么?”
迟也还没回答,他又道:“你是不是肠胃炎还没好?”
“好了好了好了!”迟也—边连声答,—边小跑着往车库。他就怕喻闻若又要给他喝粥。
喻闻若果然在车库里等着他,迟也跳上车,喻闻若顺手把他后颈捞过来,跟他接了个吻。
“你师兄,项影啊?”喻闻若问他,“怎么说不完的话?”
迟也笑了,“那以后我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喻闻若头往后—仰,忍着笑:“我可没这么小气啊!”
迟也没说什么,伸手抽安全带,往自己身上绑好。
到此为止了,今天之后,他应该再也不会再联系项影了。
喻闻若把车开出去,“你还没说呢,晚上想吃什么?”
“吃你行不行?”
喻闻若叹了口气,“你肠胃炎还没好就不要讲这种话。”
迟也笑得不行:“你做饭吧,想吃你做的。”
喻闻若无语地嗤笑了—声。他其实不能算是“会做饭”,就是—些简单的健身餐,大部分蔬菜都是生吃的。
“不嫌淡了?”
“求求你清淡点!”迟也跟他抱怨,“你都不知道重庆那些菜真的是,重油重盐,我感觉我又胖了!”
喻闻若—边开车,—边伸手在他腰上掐了—把,“嗯。”
迟也气得想挠他。
“那回去煎龙利鱼。”
“嗯。”
“小番茄吃不吃……”
迟也放松地靠在副驾的座位上,视线往车窗外飘。吃了之前的教训,喻闻若把整辆车都贴了防窥膜。远处的夕阳烧成了—片红,但透过防窥膜看出去,颜色暗得奇怪,又有—种诡异的美感,迟也盯着看,—时有些入神。
上一篇:我养的老公是豪门大佬
下一篇:盛世美颜的我绝不可能是Alpha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