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大老板呀,也真不容易,这都几点了。”
我忽然觉得挺神奇,明明曾几何时我也是个学生,来这家店吃过几次面,可现在店主看我们第一眼,出口叫的却是“贵客”、“大老板”了。
大概气质真的会将一个人全然改变,不过短短四五年时光,我却再也回不到那种无忧无虑的状态去了。
那时的我大概也不会料到,我和秦烬的位置会在日后彻底掉了个个,如果我想,如今我甚至可以给他套上项圈把他带到老同学面前溜达一圈,但秦烬或许会拒绝,会觉得丢面子,那么我还可以威胁他——如果他不答应,我就把他赶出家门,叫他去外面喝西北风,但他总不能上街去讨饭,所以只能求我不要把他扔掉。
……不如找个机会,去给他定做个项圈吧?
牛皮的最好,质地软一些,纹路细腻,黑颜色的。
再弄一条银色的铁链,只要用力一拉,他的喉咙就不得不缩紧,露出一段优美的弧度,费力地吞咽时凸起的喉结上下移动,锁链在震颤中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第8章 不穿衣服给谁看?
馄饨来了,我停止了幻想。
冒着滚滚热气的微咸汤汁顺着口腔流入腹中,带起一股由内而外的暖意,薄薄的馄饨皮入口即化,一口咬下去是汁香四溢的虾仁内馅,软嫩弹牙。
我忽然有点感动——
不容易,两天来,我终于吃到了点正常的食物。
可能是被秦烬那一言难尽的料理水平折磨怕了,一碗朴素的馄饨我竟然都觉得出奇得好吃。
我和秦烬到家时已经接近零点了。
到家之后我就懒得管他了,把他丢去地下室。
我的卧室和书房都在别墅的二楼,他无论如何也打扰不到我,这也是我刻意让他住地下室的原因之一,我并不想大晚上起夜还能碰见他,怪惊悚的。
在这过去的三年里,我多次梦见他已经死了,有的时候若是我在梦中意识还稍微清醒,我甚至能想起他是个植物人——
某一天,也许是因为医院意外停电、也许是因为呼吸机质量不佳出了故障、也许是因为护工在半夜突然发起了神经病提着菜刀变身变态杀人魔……躺在病床上无力动弹的秦烬就这么死得猝不及防、悄无声息,等我赶去医院的时候他人都火化烧成一坨灰了。
事实上,在我年少轻狂,刚刚同他分手,尚且心火难消、忿忿不平的那段时期,我经常默默诅咒他出门就被撞死,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
结果没过多久,他真的差点被车撞死,变成了植物人。
……好吧,这也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
虽然前男友的确很讨厌,但我自认还不至于这么恶毒,真的要他去死。
在奇怪的地方心想事成了,我担心他半夜来朝我索命,那我可担待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想了些可怕的事情,明明很累了,我却在巨大的床上辗转反侧,越滚越冷,越躺越清醒,数羊数到一千二百零七。
最终我无计可施,暴躁地坐起身,抓抓头发,披上睡袍走出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墙底下亮着一盏小小的夜灯,无人,无声。
我决定下楼去看看秦烬,那叫什么……以毒攻毒。
我打着手电,走进漆黑的地底,空气中弥漫着很淡的,不太好闻的潮湿气味。
路过仓库间的时候我注意到仓库的大门虚掩着,里面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事,除草机、半生锈的斧头、钓鱼竿、木桶……
那些东西很多都是我早年囤的,有阵子我痴迷上了各种我不曾尝试过的兴趣爱好,比如钓鱼、滑雪、野营,当然多半都只是三分钟热度,玩儿了没多久就扔在脑后了。
仓库外就是车库,因为停满了车,显得空间局促拥挤,我得猫着身子挤过去,才能摸到秦烬所在的地下室的门口。
手触到冰凉的门把上,我迟疑了片刻,不由心想我是不是闲得慌,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床上躺着,非要跑下来做什么。
那种感觉很奇妙,我知道此刻就在门的后面,一墙之隔的那个狭小房间里由我养着个有呼吸、有生命的活人,他是我的所有物,此刻正听话地栖息在我的控制范围内,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哪怕我冲进去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提溜起来让他陪我一起失眠都无所谓,反正他没有反抗的资格。
我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我必须时刻确认我的小宠物还好好地活着,这个乐子可不能这么快结束,我看一眼就走。
我轻轻地推开门。
当然,我并无意吵醒他,我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在进门前我关掉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四周是一片全然的黑暗,似乎隐约能听到他安静平稳的呼吸声,我凭着本能向秦烬所在的外置走去,但因为太黑,也许是我踢到了什么,大概是拖鞋,导致我不期然地制造了一点在此时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的响声。
就在这时,还尚未等我反应过来,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突然从漆黑中禁锢住了我的脖子,力道惊人,无足抵抗,似乎下一秒就要掐断我的咽喉管,令我几欲窒息。
秦烬极为寒冷而凶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谁?”
我吓了一跳。
“是我!”我喊了一声,在他差点把我掐死前拼命挣扎,大喝道,“秦烬,你发什么疯呢!”
那一瞬间,我真的浑身发冷,他给我的巨大压迫感就好像我招惹了一头大型的夜间出没的凶恶猛兽,我被他按在爪子下,无力也无处逃脱。
喉间钳制着我的手顿了一下,这才渐渐松开。
我一边咳嗽一边拼命地喘气,脑子里只有莫名其妙四个字,我心说我不就是来看看他,他反应怎么这么大?
……搞得像大半夜的,有人要到我家来暗杀他似的。
我打开墙边的电灯开关,顶灯亮起,见秦烬竟完全赤裸着上半身,一块块轮廓分明的肌肉和健壮性感的腹部线条清晰可见,再往下,是深黑色的裤子和他安静蛰伏着却已尺寸不凡、鼓囊囊的部位……他被突如起来的灯光刺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揉了揉眼,额发睡得翘起几撮,像个鸡窝。
眼神扫过他那一览无遗的优越身材,我感觉自己诡异地心跳加速了几拍,我立刻抄起手边拖到地上的被子,遮在他身上,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起来,从源头拒绝被色诱的可能性。
我捂着饱受摧残的脖子后退一步,指着他骂道:“你睡觉干嘛不穿衣服,给谁看呐?啊?”
秦烬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我,随后面无表情地道:“你没给我衣服,我只能这样。”
“……”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想反驳却没了词,毕竟他说的是实话。
睡衣这种私人物品什么的,家里又没有多余的,我怎么可能把我的衣服给他穿?
实际上,我也完全忘记了还要给他提供睡衣这种小细节,毕竟在我有限的人生里我完全没有饲养过小猫小狗或者任何类似活物的经验,我能保证他没生病没饿死已不容易,偶尔犯点小错实属正常。
行,这事是我的失误。
于是我调转另一个话题,继续质问道:“大晚上的,你干嘛呢,不睡觉啊?”
“你不也没睡吗。”他淡淡地说,“我本来已经睡着了。”
“刚刚被你吵醒了。”
我咬了咬牙根:“我又没想吵你,我已经特意放轻脚步了。”
“你鬼鬼祟祟地走进来,我能听见。”
我睁大眼:“你也太一惊一乍了吧?正常人睡熟了听到那么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醒?根本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吧?”
秦烬没答话,闭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嗯,是我的问题。”
“是我太紧张了。”他说,“跟你没关系。”
我皱了下眉:“你在紧张什么?”
我想起之前心里那个异想天开的猜测,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不会真以为有人要跑来我家里暗杀你吧?你难道有被害妄想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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