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就是有种直觉,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没有睡着。
我们挤在一起,谁也没惊扰谁,我努力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放空,然而一闭上眼,脑内交杂错乱的思绪反而更加天马行空地崩腾起来,各种莫名其妙的画面轮番闪现。
一会儿是他在我声嘶力竭地说分手的时候无动于衷的脸,一会儿又是我赶到医院时他插着呼吸管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时而又加杂着他醒来以后栖息在我家中低眉顺目的样子,还有他眼神凶狠扣着我的后脑勺吻我的神情。
手指动了动,我突然觉得很痒,好像那是从骨髓深处冒出的一股痒意,从里到外,挠心抓肝。
忍无可忍地翻滚了一周,我直视着空白的天花板,可大脑却没法清空,我越是不想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浮想联翩,简直是连我自己都在跟自己作对。
又捱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我想着还是起来走走,呼吸两口外面的空气冷静一下,但又明白这样做根本是治标不治本,我从心到身都很混乱。
我确认我真的没法跟秦烬呆在一张床上,否则这整整一晚上都没法睡了,不如直接把秦烬弄走才能彻底安生。
我正欲开口,秦烬却也在这时候说话了,我俩异口同声地打破了这房间内凝固的死寂:“你……”
“……”
随即,我们又同时噤了声。
我直挺挺地躺在原位,过了一会儿才没话找话般心虚地说:“我妈那姜汤太厉害了,我现在都还感觉整个人在燃烧。”
秦烬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也是。”
随后,我们在微弱光线的黑暗中,他转过头,我也同时侧过脸,我们视线交汇。
我望进他的眼里,他深色的眼睛就像这窗外下着瓢泼大雨的夜。
这个人躺在我身边,很多年以前,他也像现在这样,与我同床共枕。
他的体温、他粗喘的呼吸、他肌肉起伏沁出汗液的胸口、他滚烫有力的手掌……连同上一次我们还保持着如此亲密关系时在一张床上发生了什么都历历在目,好像那段记忆从来没有因为漫长的时光而受到丝毫侵蚀,依然鲜活分明地存在于我身体的每个角落,已至令我此时都会不可自控地产生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自然条件反射。
几乎在一瞬间,我的心脏产生了一种失重的错觉,大起大落,每一下搏动都重重地敲在喉咙口,我不晓得秦烬是否会产生和我一样的反应,在短短半秒,或许更短的时间内,我们只是默契地凝视着对方。
下一刻,秦烬忽然猛地撑起身,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将我压在身下,完全笼罩住。
一时之间,空气里只能听到我们交错的呼吸声……以及我自己如鼓点般擂在耳旁的心跳。
他低下头,手指扣着我的手腕,我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成了他掌下的猎物,挣扎动弹不得。
我下意识半闭起眼,几乎觉得下一秒,那暴雨般的吻便要落下来了。
口腔中的唾液不自主地开始分泌,我滚了滚喉咙,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被秦烬自上而下充满着浓重侵略意味的眼神完全捕捉。
“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索吻。”秦烬压着我,低低地说,“陆伊橙,你想要我亲你吗?”
他的嗓音异常喑哑,其中透着浓浓的欲色。
他很少在这种时候连名带姓地喊我,因为一般他这么叫我都是在很严肃、或者很生气的场合,这让我短暂地清醒过来。
随即我意识到,他这么问,并非真的为一个亲吻寻求许可。
这个距离,一张小床,一间隔音不怎么好的房间,他若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干什么,我想躲都躲不开,隔壁房间睡着我的亲妈,我连逃跑,都不敢发出过大的动静,因为可能会叫她发现。
只是我们都还清醒,在清醒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就蕴含了更多的含义。
秦烬可以做任何事,但他问的是——
你想不想要。
他在逼我承认,尽管在此之前我几乎已经笃定,他明知我对他无能为力。
但他非要我亲口承认。
如果我点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心知肚明,这一个吻,就是撕破我严防死守端口的开始。
我忽得抖了抖,身体在强烈地兴奋,意志在沦陷,理智在叫嚣,一切都在向我不可掌控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没有动,我们的双唇在将碰不碰的距离,炙热滚烫的呼吸却先一步纠缠在一起,这一次,他像个志在必得因而充满了耐心的狩猎者,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反应、思考、决定。
第34章 爱河
那一瞬间的停顿让时间彷如静止。
想要被填满的冲动难以克制,喉咙口饥渴地上下滚动,我明知我只要一个动作,我只要点点头,我就能得到我此时最想要的。
可之后呢?
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甚至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因为我知晓秦烬骨子里的无情,当初在一起之后,一时的欢愉过后,我永远都在担心他离开我,我会成为被甩下的那一个,直到他的确如我所料地玩腻了,直到我们分手,我一边痛苦,一边又松了一口气。
而这一次呢,如果我确信我依然爱他,爱到毫无保留,我为什么不同他复合。
我只是懦弱地知道,终于我们还是要走回原先的道路,直至不堪地结束。
也许今天,也许明年,除非他永远瘫痪,除非他永远不曾醒来,除非我打断他的腿。
所有仅存的理智都在劝说我停下,这场游戏的主动权仍牢牢握在我手里,这条凶狠的恶犬脖颈上无形的项圈拴着缰绳,他还是我家养的宠物,这样想让我觉得安全了一些。
我可以说出那个“不”字,我随时可以。
我跟他,我们之间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目的只为了一时的放纵和欢愉。
我这样劝慰自己——
我知道贪图享乐不是一件对的事,但此时此刻本能的渴望却没法轻易停止。
人没法成为纯粹理性的动物,我的确不应该对自己的自制力抱有信心。
我混乱地想,就这一次,就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接着我抬起手,没有回答,却发狠般按住了他的后颈,好像以此就能牢牢掌握着这个最冷硬桀骜的男人浑身上下最脆弱的命脉。
这个姗姗来迟的吻随着眼前视线变为一片彻底的漆黑而终于落下来。
它带着我最熟悉的气息,那个人的味道萦绕在鼻腔舌尖。
我张开嘴,迎接来自另一个人的侵入,在短时间内毫无保留地接受他给予我的一切。
秦烬就在这张我从小睡到大的床上用力地亲着我,他轻而易举地打开我的口腔,舌头扫过上颚,我自然而然地迎合着他,我们身体上的默契就像钥匙与锁孔,柔软的唇齿在接触的一刹那完美地镶嵌合一,严丝合缝,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后来我开始缺氧,整个人的灵魂好像都飘了出来,脑子里只剩下一滩烧沸的浆糊,我根本不知道其后他的手从上至下都摸到了哪里,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痉挛了,我实在受不住,难受地推了他一下,秦烬却不但没有退去,反而愈发在我的口腔中肆意掠夺。
我发凶地咬了他一下,表达不满,他终于松开了些,手上的动作却变本加厉,我被他弄得差点喊出来,一声沙哑的哼叫一半噎在喉咙口,只溢出了一点声音,在黑夜里却好像某种清楚的示意。
我浑身是汗,像从水里浸过一遍,然后这一声让我顿时清醒过来。
这是在家里,我妈就睡在我们隔壁,这老房子根本没有隔音,任何一点动静外面全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在干什么,我是真的疯了吗。
不能……不能再继续了……
再这样下去,以我对我自己和对秦烬的了解,我心知若是不立即停下,马上,绝对绝对,我们就要擦枪走火了,这大火一旦烧起来,再想灭那可就难了。
眼见下一秒秦烬又要扑上来,我直起身,一咕噜从床上翻下来,一个踉跄差点撞在身后的衣柜上,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必须用物理方式和秦烬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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