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唇,说了三个字:“我会改。”
我微微睁大眼。
我记得他回来不久后曾难得的同我道歉,那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一番神色,有一瞬间叫我信以为真的诚挚。
然而那一刻我只觉得从心底油然而生的荒谬,我不相信这个人会对我存有歉意,如果他真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那当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就如现在,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又该不该再多相信他这一次。
我闪避地转过目光,异常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那只是个我在慌乱情况的下意识动作。
“别误会,我只是在以我个人的角度主观评价以前那些往事而已。”我轻轻地道,“如果有说的不对你就当听个笑话,我也没有跟你继续互相了解的意思。”
“我们现在……只不过是上下员工的关系。”
秦烬半晌没出声。
气氛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和尴尬,江边风越来越大,吹得我有点冻僵了,而且今天我穿得这件外衣的口袋也有些浅,实在不太保暖。
我搓了搓冰冷的手,哈了口气。
正准备把手收回口袋,秦烬却在这时牵起我的手,抓着我的手十指相扣,揣进了他暖融融的衣兜里。
我抽了抽胳膊,却被他的手指扣着完全无法挪动,我斜睨了他一眼:“你现在是在以下犯上吗?”
秦烬没有否认,低着声音反问:“那陆总,你允许吗?”
“挺暖和的。”我随口说,“……就给你个机会吧。”
秦烬便不再动了,我们在衣兜里安静地牵着手。
大概是刚过了个整点,江边果然开始放起了烟花秀,不同颜色的火花时不时在天际炸开。
我们挨在一起看了一会儿,源源不断的热意在相贴的掌心和指尖流转。
这似乎……真的很像一场迟来的约会。
某一时刻,秦烬沉着嗓子忽得出了声。
“所以,你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他用了我前不久刚刚对其他人说过的话,似乎口吻中带了点很微弱的自嘲:“朋友?”
我蓦地冒出个颇为荒诞的想法,心道秦烬这家伙今天有大半天时间都沉着脸,不会就是为了这句“朋友”吧?
原本我正看烟花看得沉浸,怔了一下,尚不及反应或者深入思考,顺口就说:“你好好表现,我就……”
然后我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止住了话音。
我什么呢?
——我就考虑考虑原谅你,我们就重新开始?
我想要说的,是这个吧。
但我们还回得去吗。
或者说,我想要我们回到过去吗。
一时间,我有些迷茫,心跳变得快了,因为我意识到此刻秦烬竟然清晰地把这个选择和拿主意的机会递到了我手上。
我内心冒出一阵强烈难以抗拒的冲动,伴随着巨大的疑惑和一个非常想令我探寻真相的问题。
随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记得你之前有一回质问我,说当年我们分手,你从没有同意过。”
“可当初也是你,口口声声让我滚远点,凶得要死地叫我离你远点,最后甚至直接消失,就把我晾在那儿,跟甩掉个缠人的牛皮糖似的,我的存在就让你这么避如蛇蝎,这么让你头痛。”
我轻声道。
“我如你所愿终于放手了。”
“我本来是个很倔强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头破血流也是我自找的,为你做什么都是我乐意,夸张一点,当初你如果提出要我跟你一起殉情、从楼上跳下去,我可能都会想也不想就答应。”
“直到那一刻我终于不打算在你身上继续栽跟头了。”
我说:“明明当年最冷漠无情的人是你,明明当年任我怎么哀求都无动于衷的也是你。”
“这一切难道不正是你要的结果吗。”
我看向他,那张如刀凿般总是很冷很硬,立体而线条分明的侧脸,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你以前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问——
“秦烬,现在你是后悔了吗?”
秦烬绷着脸,紧抿着唇沉默了很长时间,仿佛这一个简单的问题那对他来说有多么难以回答一样。
时间在冰凉的空气中缓缓流动,一眼也如同跨越了那漫长的分别年头。
他站在原地,身形挺拔,有一种执意要将自己隔绝在一切之外,傲然的孤孑感,直到他终于动了动嘴,说了几个字。
就在这时,夜晚的江面上,一朵升起的烟花在昏暗的天际炸开,火星闪烁着霓虹色的绚丽漂亮的光,也照进他原本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一声轰鸣。
他做了口型,我却没有真正听清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是“没有”,还是“我的确后悔了”?
哪一个答案对我其实都无所谓了,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的那一刹那我就已经开始对前一秒冲动的自己无比懊恼,可现实里没有“撤回”的按钮,说出口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只要叫对方听到,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对他是这样,对曾经被他伤害的我亦是这样。
影响已经造成,也不是他说一句是否后悔,我们就能把那一段过往直接原地擦除而全部抹去的。
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我们所处的现在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大概……是老天爷不想让我再听了。
第50章 祸国妖妃
每到年底杂七杂八事情总是很多,与之相对的,从元旦开始我能稍微休息一阵,好好放松几天。
跨年前夕我尚且在公司加班,基本上所有员工我都给他们提前放了假,周怡是第一个跟我报备的人,她说要陪老公跨年,问我能不能那天下午早点走。我突发奇想,问她,你和你老公,你们一般怎么庆祝这种节日?
“啊?”她愣了一下,表情惊奇,“陆总你居然会探听这种事吗……”
她小声地喃喃了一句,随后说:“我们呀,我们都老夫老妻咯,跨年那天大概就定个平时舍不得吃的餐厅来一顿烛光晚餐,互相准备个小礼物什么的,接着也许会去广场一起庆祝倒计时吧,不过最近天太冷了,早点回家躺被窝也不错呢。”
“这样。”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中午的时候我端着咖啡杯出去晃了一圈,发现不少工位上还在午休时间的员工也在讨论如何庆祝跨年的事,我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不知怎么今年却突然开始在意起来。
既然大家都无心工作,我干脆集体多放了他们小半天的假,顺便把年终奖也提前发了。
一宣布这个消息,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我甚至在他们兴奋的叫声中隐约听到一句:“陆总终于做个人了,陆总终于不是压榨劳动力的可怕资本家了,芜湖!”
……?
原来我以前不是个人吗?
我一瞬间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出现了一些怀疑。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底最后一天。
虽然给员工们提前放了假,但要做的工作不会减少,准备年审、财务报表和分红发放、董事会报告……各种繁复冗杂的例行公事都要走一遍,我少不得要盯着一一把关。
毕竟公司这一年的利润表现和营收能力如何,也直接关系到我的饭碗。
哪怕明面上我是这个公司的管理者,但我的工作性质和秦烬曾经作为总裁和董事长接管自家的家族企业完全不一样。
我不持有股份,所以实际上我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个看起来高级一点的雇员罢了,只是其他员工的业绩由我来评判,而我的表现则由这张终末的成绩单来显现。
在受别人审视批判之前,我总是决定先批判一下自己。
这一年就要过去了,今年我干得……也还算行吧。
只是依然遗留着杠杆率过高的问题,公司的负债维持在一个相对危险的程度,尽管营业额稍有增长,但利率支出也很高,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可能跌的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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