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疑惑,却也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我只希望能给秦寒山留下个好印象,便躬身礼貌地离开了。
……
时间到达了我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月。
我的直属部门领导亲自来找我,口气支支吾吾的:“那个……小陆啊。”
我奇怪地问:“怎么了?”
“我对你的工作是很满意的……”我的领导如是说,“但是呢,你的正式留用申请,出了一点小问题……”
我皱起眉,立时有些着急:“什么问题?您之前不是说肯定能过吗?”
对方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气:“……是,我也没想到,但上面不批,你知道的,我也做不了这个主,我听说,是总裁办亲自驳回了你的申请,你有任何异议的话,直接去找秦总吧。”
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在一夕之间骤然褪尽,手足无措。
秦烬他最近很少私下联系我,如果是他下达的这个决定,他甚至都没跟我先前告知一声,哪怕随便解释句驳回我申请的理由。
我乘电梯去了顶楼,不敲门,便风风火火地冲撞进去。
秦烬正在会客,见我闯进来,微微诧异了一瞬。
然后他跟那名相谈正欢的客户简单说了两句,客户走了,而我留下,站在他面前。
由于情绪激动,我的胸口正在剧烈起伏。
他平静地问:“怎么了?”
我瞪着他,语气中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一丝委屈:“你为什么要驳回我的留用申请,是我哪里干得让你不满意吗?”
秦烬没说话,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没有为什么。”
他冷峻的脸庞如同一座完美的雕像,毫无丝毫破绽,我仿佛能从他这张俊朗立体的脸上,看到另一个功成名就,不怒自威的“秦寒山”。
他那一刻如同打量陌生人疏离冰冷的表情,冷漠而毫无起伏的语气,留在我记忆深处好多年,始终记忆犹新,印象深刻。
他用一种听起来如同很敷衍的声音淡淡地说:“走吧。”
“你适合更好的。”
……
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另一种可能性,这也许并不是他的本意。
总裁办直接下达的驳回决定……总裁办不止有秦烬,“秦总”的头上,可还压着秦董这座大山。
或许那时是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便顺水推舟,干脆接下了这口黑锅。
思绪繁杂错乱,零碎的片段交织闪过。
……直到最后一刻,是秦航川向我递过来的,那一份白纸黑字的遗嘱。
我猛地睁开眼,梦境消散,脊骨反射性地直起,忽然浑身挂满了冷汗,好像重新从冰水中浸过一遭。
我深吸了口气,然后想也不想,从床上一掀被子爬起来。
看了眼时钟,凌晨两点,很好,既然时间已经超过了零点,说明秦烬生日的这一天已经过去了。
地板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完全没觉得凉,就身上挂着件简单的单衣,拖鞋也来不及穿,赤着下肢摸黑小跑着推开了房间的门,直直地闯进了隔壁秦烬的卧室。
第78章 无论再来多少次
房门重重地开合,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这么大的动静,秦烬在我进门那一刻就醒了。
他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在床头留一盏小小的夜灯,于是我可以从微弱的光线中瞧见他单薄的身影,因为被意外吵醒,表情大概也还是懵的。
我冲上去,爬到他床上,死死搂住他。
手臂下秦烬温暖的身躯好似轻颤了一下。
然后他的手掌抚了抚我的背,亲吻我的额头,用尚且睡意朦胧的沙哑嗓音轻声询问:“做噩梦了吗。”
我点点头,既想抱他,也想打他,可惜我只有两只手,不够用。
于是我选择先抱他。
半晌,我才松开手,颤抖着嗓音道:“秦烬,我都知道了。”
我说:“秦航川都告诉我了,你当年为什么会出事,还有……你藏起来的那份遗嘱。”
秦烬正注视着我的漆黑目光骤然凝滞了片刻。
与此同时,我明显地感觉到他抖了一下,看起来他摇摇欲坠的冷静表情像是一张突然崩裂的面具,就要彻底维持不住,而在我这句话出口后的几秒钟内,秦烬整个人完全呈现出一种愕然、狼狈、无措的模样。
扒了他的皮还真是比杀了他都难。
我再次如是默默心想道。
身下的肌肉因为紧张而变得用力,他现在出现那种情绪,应该能称之为“惊慌”。
你也会心虚也会紧张啊秦烬?
我如今算是终于看穿他了。他曾经貌似无所不能,一副什么都尽在掌控毫不在意的样子,倒不如说他刻意让自己看上去运筹帷幄。
这或许也能算某种不太正常的心理防御机制吧?
就像给自己披上一个坚硬的外壳一样,被同情被认为是弱者都难以忍受,伪装得强大到天衣无缝,其实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也完全不奇怪,他若不是这副心机深沉的样子,他若漏出一丝一点破绽或者表现出任何示弱的嫌疑,生在秦家那种环境里,估计早就被生吞活剥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也是到了今时今日,我终于能尝试理解他了。
我不知道他不告诉我这些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是因为他也预判了我的反应,料到如果我得知了真相,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秦烬。”我提起他软趴趴的耳朵,“说话,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秦烬紧抿着唇,沉默了半天挤出一句:“……对不起,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哼笑了一声,语气嘲弄地道:“对不起?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嗯?说啊,你觉得你错了吗,没有吧,你到现在为止都根本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如果不是别人来告诉我,你分明就是压根没有打算同我坦白,是吧?你知道我会不高兴,但你就是非得这么干,因为你觉得权衡利弊下你这样做是最保险的,你来讲讲,我说的有半句不对吗?”
秦烬过了半晌,低头“嗯”了一声,看了看我,我又揪了下他的耳朵,恶狠狠的。
秦烬被迫仰起头,他轻声补充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些事告诉你。”
“哦,没有必要。”
我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所以我之前问过你,当年分手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过,你的答案是没有,你从来没有后悔。”
秦烬静静地凝视着我,他言简意赅地答了一个字:“是。”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一字一句缓声说。
“我思考过很多次。”
他低声说。
“我应该怎么办。”
“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考虑到了我能顾及的一切,但我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无论如何求解,怎样分析。”
“我已经尽可能选择了我认为应当是最合适正确的道路。”
“无论再来多少次……”他淡淡地道。
“……我还是只能这么做。”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平静的无奈,在任何关头都彰显出一种纯然毫不动摇、不受任何主观感情和多余情绪摆布的极端理性。
我闭了闭眼,在从秦航川那里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对他此刻的答案其实并不惊讶,甚至可以说早已料到。
因为他是秦烬。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自己做下的决定便不再回头,从不后悔,我是否该感叹一句我合该会爱上这样的男人。
我记得很久之前,公司资金链出了些问题,那会儿我急得半死,顺口和秦烬提了一嘴,秦烬当时回了我三个字,“相信我”。
后来在我知道秦烬并没有破产后,大概也能猜到他应该是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甚至调了他自己的储备金来填上这个窟窿,面上却云淡风轻地告诉我,“只是托了个朋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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