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家一看就有年头的面馆,面积不算小,但装修得很朴素,既然是开在学校对面,主要消费群体肯定是学生,于是窗户上贴了大大的价签,经典牛肉面十五块一碗。
沈岱一时愕然,他习惯了瞿末予的早餐里有两千块一克的白松露,用十几万的炉灶炒菜,再看看那面馆,难免有错位感。
过马路的时候,瞿末予自然而然地拉住了沈岱的手,沈岱盯着瞿末予的后脑勺,脸上漾起幸福的笑意,他突然觉得瞿末予身上有了人情味儿。
俩人进了面馆,瞿末予熟练地要了一碗牛肉面,并且多加一份肉:“你要什么?”
“跟你一样。”
“我不会只吃一碗的,你可以试试别的口味。”瞿末予认真思考了一下,“酸菜牛肉的也好吃。”
沈岱笑道:“好。”
俩人找了个角落坐下了,瞿末予环顾四周,“这里翻新过几次,比以前干净多了。”
“你上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吃吗。”
“偶尔吧,我爸不让我随便在外面吃东西。”瞿末予的眼神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回忆在其中蔓延,“那时候年纪小,他越不让我吃,我自然越想吃,而且,这家面真的很好吃。”
两碗面很快上来了,沈岱赶紧尝了一下:“嗯,确实很好吃。”汤头浓香微辛,面条弹软筋道,是一碗好面。
瞿末予也吃了一口,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味道一点没变,不过我上学那会儿,才五块钱一碗。”
“你都和同学一起吃吗。”沈岱很想知道更多关于瞿末予的事,人在重游故地时,容易打开心扉,他恨不能在这儿坐一晚上,好好陪瞿末予回忆过去。
“是啊。”瞿末予顿了顿,“有时候是和我妈。”
沈岱惊讶道:“夫人也会吃这个?”其实他更惊讶的是,如今疏离得像普通亲戚的这对母子,曾经有过一同坐在街边小店吃面的经历。
“那时候我还小,我妈有时候会送我上学。”瞿末予看了沈岱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她的关系不像寻常母子。”
沈岱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不想让瞿末予觉得他喜欢打探隐私,但他确实有疑问。
“她不喜欢我。”瞿末予的表情淡然得像在描述天气,“只是我小的时候她必须照顾我。”
沈岱怔怔地看着瞿末予,好半晌,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顶级alpha的儿子。
“她在我之前怀过一个beta女孩儿,我爸逼她打掉了。”瞿末予面上浮现一丝轻讽,“那个时候,我大伯生下一个A级alpha的女儿,我爸不能接受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没用的beta。”
沈岱沉默了。他突然明白了瞿夫人的怨气从何而来。
瞿末予却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想吃这个面,易感期之前的食欲很不正常,真是麻烦。”
沈岱攥紧了筷子,他想那个小小的瞿末予,在没有变成强大而冷酷的顶级alpha前,是不是会因为能和妈妈一起吃一碗普通的牛肉面而开心很久。
第四十五章
瞿末予一次性吃了六碗面,着实是把沈岱吓到了,他知道alpha在易感期前夕会食欲暴涨,但他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亲近的alpha,没有见识过这一面。
吃完饭,俩人牵着手在第一小学附近绕弯,瞿末予指着每一道街口告诉沈岱这条路通向哪里,对附近的很多小区和建筑也能说出个一二三,看似在给沈岱讲解,其实每一处都是回忆。
沈岱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地问他一些小时候的事,慢慢地,他从不曾见过的少年时的瞿末予,在心中勾勒出了一个线稿。
他觉得他和瞿末予的距离——心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
趁着瞿末予心情正好,沈岱适时地劝他不要用药物缩短易感期。抑制剂经过上百年的迭代,除了需要注射的强效版,普通版的副作用已经很小了,也比较容易代谢掉,但是在发情期或易感期已经开始后强行缩短甚至阻断的药物,一直都是猛药,他真的不希望瞿末予用损害身体的方式换几天时间。
瞿末予沉声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有很多重要的会议,要出差,还有一些人要见,事情非常多,我也不想吃阻断药,只能看行程了。”
“你能预判易感期是哪天吗?把行程排开呢。”
“误差在三、四天左右,也就是下周了,不知道准确时间,就无法排行程。”
沈岱很是无奈,他暗暗握紧了瞿末予的手,他想,瞿末予在这么忙的时候跑来吃这碗面,还和他一起散步,一定是压力太大了,需要短暂的放空和消解,他也很想像瞿末予帮助他那样,去帮助这个他喜欢的人,可他却只能说一句无力的“一切都会解决的”。
“嗯,等这些事情摆平了,我会好好休个假的。”瞿末予问道,“你还想去南非吗?”
“暂时不去了,老师要回国了。”沈岱笑了笑,“他也待不住了,说那里的东西难吃。”
“也好,等刘教授回来了,我请他吃个饭。”
沈岱掩不住喜悦:“好啊。”老师对他来说亦师亦父,瞿末予要请老师吃饭,自然是因为他,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特意要去见他的家长,怎能不令他欣喜。
瞿末予看了看表,又隔着围栏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学操场,顿了片刻,才道:“我们回去吧,晚上我还有个视频会议。”
沈岱这两天上班,总有些心不在焉,主要是为瞿末予担心,人们常说“不好的预感”,他是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此时却找不到更好的词组来形容心中的忐忑难安。
下午的时候,沈岱突然接到了沈秦的电话,说姥姥不舒服,头晕、恶心,语气很焦急,让他赶紧回来一趟,他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打车回家了。
姥姥见到他很是意外:“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你不是不舒服吗?”沈岱上去就摸她的额头,“怎么回事儿,感冒了吗?”
“哎哟,没多大事儿,就是有点头疼,可能看电视看多了,你上着班呢特意跑回来干嘛。”姥姥嘴上虽是这样说,但脸上掩不住笑意,“这样会不会扣你工资呀。”
沈岱松了口气:“没事儿,我老师不在,我算是实验室的负责人,没人扣我工资。”
“我的宝贝真棒,这么优秀。”姥姥拉着沈岱的手,“你既然回来了,吃完晚饭再走吧,这段时间,你这忙的都很少回家了。”
沈岱有些内疚,确实如姥姥所说,他现在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一是因为瞿末予,二是因为沈秦,再加上姥姥的身体已经稳定了,他时常是周末也不在家过夜。他安抚道:“最近是太忙了,我今天好好陪你。”
沈秦背着包走了出来:“你们聊着,我去买菜。”
俩人聊着天,同时商量晚上做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沈岱习惯性地去摸手机,工作群里经常有重要的内容,他时不时就要看一看,但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
“怎么了?”
“我手机呢,你看到了吗?”沈岱想了想,“我进门的时候是不是随手放鞋柜了,还是茶几?”
“你呀,东西乱放。”姥姥道,“你去我房间拿我的手机打一下。”
沈岱用姥姥的手机拨自己的号码,然后拿着手机去寻铃声,可在这小房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心里有些慌,难道是丢了?落出租车上了?可他明明记得他带回家了呀。
沈岱继续打,打到第三遍的时候,手机接通了,他忙道:“喂,你好,我……”
“阿岱?”那边传来的竟是沈秦的声音,他低呼了一声,“哎呀,你的手机怎么在我这儿,我出门拿错了?”
沈岱吁出一口气:“没丢就行。”俩人的手机是一个品牌的不同型号,除了摄像头不一样,外观看起来确实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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