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文柏护着他坐下,解释说:“父亲刚住院的时候是我在照顾他。”
商渝用不太相信的表情噢了声,注视着聂文柏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有三四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备注:陈可。
“以前在外面读书,也有自己去过医院。”
聂文柏说着,坦然地在他的注视下划开手机屏幕,消息一股脑地跳出来,商渝看见他的置顶同样备注着“陈可”这个名字。
会是谁?
商渝不可遏制地产生了好奇心和细微的不安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把别人置顶,这个人对聂文柏来说……
是下一任男友?
“你可以继续睡一会,”聂文柏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会帮你看着。”
商渝笑容不变,轻飘飘地说:“我还以为您要现在打个电话呢。”
聂文柏在他说完后露出个思索的表情,片刻后跟他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商渝哼地笑道:“哪能啊,我介意什么?”
我哪配啊。
最后一句被他生硬地咽回肚子里,聂文柏似乎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应了句“好”之后就回拨了那人的电话。
商渝被他激得牙痒痒,索性闭眼往后头一靠,眼不见心为静了。
那头聂文柏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商渝听见那头有个女声模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接着聂文柏就淡淡地嗯了声,说:“临时有事,下午的会推掉。”
商渝倏地睁开眼,不出所料地对上聂文柏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可恶,他暗自骂了句脏话,心跳一点点加速。
被这老男人摆了一道。
那眼神里带着点很淡的笑意,语气倒是依然淡漠,对着电话那头交代完事情后毫不留情地说了句:
“在医院,明天再说。”
女人似乎也识相地住了嘴,等待聂文柏这边挂断电话。
商渝等他将手机页面划回主页后才用很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你下午有会?”
“内部会议,”聂文柏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很轻地搓了搓,“不是很重要。”
于是商渝又想问他什么才是重要的了。
但他忍住这股冲动,说:“您应该比我忙非常多。”
管理一个庞大的集团不是容易事,商渝并不认为站在顶层的成功人士会比底层轻松,真正凭借自己的能力站在前面的那些人只会比一般人更努力。
聂文柏没否认,只是说:“最近还好。”
他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商渝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他的意思是“你比工作重要”,所以他只是附和地点点头,重新闭上了眼。
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我,哪能跟那么大一个集团比啊。
他的手依旧被聂文柏握着,温暖的热度顺着肌肤相贴的地方蔓延过来,令打针的不适感都消退了些许。
商渝能感觉到聂文柏依旧在盯着自己,甚至能被称作很专注,好像他的脸是什么值得研究的难题似的。
害得他老是想睁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聂文柏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陈可是我的秘书。”
商渝没有回他,权当自己已经睡着了。
但聂文柏还在跟他说话:“只负责工作上的对接,她做事很认真,心里只有涨薪和年终奖。”
关我什么事,商渝在心底回答他,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欣喜。
聂文柏的话音停顿了片刻,紧接着商渝感觉到自己眼下的皮肤被男人略显粗糙的手指蹭过,带起微弱的酥麻痒意。
“商渝?”
聂文柏明知故问地贴在商渝耳边叫他:“睡着了?”
湿热的气息尽数灌进耳道,商渝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忍耐力才让自己保持现在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倒要看看聂文柏这是在玩哪一出!
只是这想法才冒了个尖,就有什么柔软的物什碰了碰他发红的耳廓,很亲昵地来回蹭了蹭,根本没办法被判定成不小心。
商渝只觉得自己脑中响起声轰的巨响,整个人都热得不行。
这老男人今天吃错药了吧!
可聂文柏的不正常压根没有止步于此,他轻轻托着商渝的后脖颈,让对方往自己身上靠过来,而后将散落在脸色的长发一点点捋整齐别到耳后,再重新握住了那只扎着针的冰凉手掌。
“睡吧,”他低低地告诉商渝,“我帮你看着。”
商渝在他营造出的黑暗环境中眨了眨眼,竟然真的有困意一点点涌入脑海,他抓着聂文柏的一点衬衫布料,长长地吸了口气。
属于聂文柏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占领了他的世界,随之而来的还有久违的安稳感。
商渝闭上眼,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柔软,聂文柏顶着冷淡的表情低下头,用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
商渝是被停在面前的脚步声吵醒的,他迷迷瞪瞪地睁眼抬头,听见来人用非常复杂的语气唤了声:“聂文柏。”
是谁?
他在有些刺眼的光线中微微眯起眼,是刚才和女友坐在角落的那个男人,商渝现在终于能在亮堂的灯光下看清他的脸,不由愣了愣。
还真是巧了。
叫了聂文柏名字的男人身形修长单薄,长了张陌生中又有些熟悉的脸,商渝想,如果他能用侧脸对着自己,或许会更像当年一些。
比起在酒吧和聂文柏激情拥吻的那年,男人似乎老了不少,岁月和生活的压力令他微微弓着肩背,显现出一副很没有精神的仪态,商渝看着他,终于有了种时光岁月匆匆而去的感觉。
那个被年少时的他认为很有气质的帅气男人,在多年后以平凡至极的姿态出现在他跟聂文柏身前。
还交了个女朋友。
商渝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说自己运气好,他保持着沉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聂文柏的神情——
男人在某一时刻展露出点诧异的神情,又很快恢复成冷淡礼貌的模样,对来人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他兴致缺缺,前任倒是有种万千话语想说的犹豫感,他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硬着头皮说:“刚才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你也会有带人来医院的一天。”
商渝的眉尾轻轻一挑。
不会这么巧吧?
他用礼貌而不冒犯的视线打量着那张有些憔悴的脸,想起在来时路上聂文柏复述过的那些话。
该不会就是这位说给聂文柏听的吧?
商渝还想再好好看看眼前这人,手指就被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转过头,给了对方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意思是这又是哪位。
聂文柏当然能接收到商渝的问题,他神色淡淡地看向不速之客,说:“我没有跟你回顾过往的兴趣。”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是我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人值得你亲自送过来看病。”
他顿了顿,见聂文柏没有回答的想法,又无不恶意地补充道:“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只会说自己很忙没有空。”
商渝嗤地笑了声,有些不爽。
都分手找新的了,还搁前任这宣誓什么主权啊。
他的笑声很讽刺,男人被商渝弄得有点难堪,但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
虽然只是因为有需要罢了。
“这位是?”他重新看向旁边冷淡到一言不发的聂文柏,问,“你的现任男友吗?”
“是的呢。”
商渝赶在聂文柏面前开口,微笑着朝他伸出没有打针的手。
“你好,我是商渝。”
他能感觉到聂文柏宛如实质的目光灼灼地落在自己身上,烫到灵魂都在兴奋地颤抖。
于是商渝慢悠悠地将最后那句话咬得非常清楚:
“聂文柏现在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我不信你们两点还没睡(钓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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