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圈商渝,高傲地下了结论:“就你这样的,出去卖都没人要。”
商渝的表情顿时僵硬了瞬,这回倒不是装的,他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偏偏第一次什么都说不出来。
聂文晋如愿以偿地笑起来,很猖狂,带着显而易见的自得:“真可怜,摆出这种表情也没人会心疼你,商渝,你真贱呐。”
商渝突然就烦得不行。
“我确实挺贱的,”他难得对聂文晋摆出副臭脸,“所以你想跟我打听什么,看看我有没有出去卖?”
聂文晋瞬间炸了:“你他妈用什么语气跟我说话呢?”
商渝只是用很厌倦的眼神盯着他:“那你又是在用什么身份质问我?聂文晋,你如果不想跟我复合,就别管那么多。”
聂文晋瞬间就冷笑了声:“原来还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啊,商渝,你可真无趣,觉得这样我就能多看你两眼吗?真是做梦!”
“你现在不就看着我么,”商渝没什么表情地刺他,“说明还挺有效果的。”
聂文晋果然露出点作呕的表情,骂道:“草,你可真会自作多情,老子今天是来给颜颜买戒指的,别他妈再做春秋大梦了!”
他说完,厌恶地扭头就走,商渝也懒得目送他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走神。
聂文晋不是第一个对他说这话的人,最早是什么时候?八岁,还是十二岁?
商渝有点记不清了,他有时候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毕竟每天都活得千篇一律,没什么记忆点。
但能非常清楚地回忆起说这话的是自己的父亲。
他从小就像女孩,娇柔的,漂亮的,脆弱到令人生厌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些“不够阳刚”的特质,他从来不如自己的弟弟般讨父亲喜欢,也更应该接受那些严苛的教育和责骂。
“天生反骨!”他的父亲在某次争吵后对母亲说,“不管他?他如果不是我儿子,饿死在街头我都不会看一眼!”
母亲似乎是说了什么,很小声,商渝听不见,但能想象到那张漂亮憔悴的脸上会出现什么神态。
一定是无奈而安抚的。
而父亲的声音愈发刺耳:“我要是不管他,就凭他现在这样,以后会有什么出息!”
“出去卖都没人肯要!”
噢,原来是这样。
那时候的商渝蜷缩在床上,颤抖着发出无声的哭嚎。
原来这些都是父亲的爱。
所有的斥责、辱骂、责罚,都是父亲觉得他是个烂人,是需要被管教的。
“商渝。”
突如其来的呼唤惊醒了他,聂文柏站在他身边,微微皱着眉。
“你不舒服?”
“没有,”商渝迅速露出了个若无其事的笑容,站起身,“就是想起点工作上的事。”
聂文柏却突然抬手碰了碰他的眼角。
“眼睛怎么红了,”他低声问道,“用眼过度么。”
商渝有点感激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顺着聂文柏的话说:“是有点,最近一直不太舒服,你——有事要忙吗?”
他说着,看向聂文柏手中握着的手机,助理通常不会在周末打扰老板,想来是有尤其重要的事。
但聂文柏却说:“已经处理完了。”
商渝自认为他们之间还没有到能相互询问工作内容的地步,于是笑着说:“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其实不太喜欢约会到一半被抛下的感觉。”
他主动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对聂文柏笑:“走吧,去回忆一下你的叛逆时光。”
聂文柏的目光莫名深沉,但又飞快地恢复了平静,他微微颔首,说:“好。”
商渝直觉地认为他在生气,但也不太能理解聂文柏在想什么——毕竟从出门到现在都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总不可能是因为那口全糖的奶茶。
他怎么都琢磨不出来,以至于进了电玩城也兴致缺缺,转了一圈后拉着聂文柏在推币机前坐下。
“玩吗?”他若无其事地对聂文柏笑,“我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
才怪呢,商渝进电玩城玩了很多次,从来都没有尝试过推币机,他总觉得这玩意的娱乐性没有跳舞机强,但莫名觉得聂文柏会喜欢。
大概是因为这男人身上的资本家气质太明显。
聂文柏则是沉默地替他投币——自己没怎么玩,全程都盯着商渝始终带着笑意的侧脸。
到最后还是商渝先受不住,游戏结束时他兴致缺缺地站起身,没什么表情地往旁边走:“挺没意思的。”
聂文柏终于回他:“那去玩点别的。”
商渝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气究竟是怎么起来的,他没回头也没应话,熟门熟路地朝跳舞机走去。
连玩推币机赢来的那些票都懒得捡,跟纯粹来散财似的。
直到投了币他才做作地转头看向聂文柏,问他:“要一起吗?”
而聂文柏很合理地说:“不了,我不会玩这个。”
商渝早就能猜到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也只是不甚惋惜地耸耸肩,说:“那还挺可惜,这很好玩的。”
不过聂文柏要真说会也实在惊悚了点,商渝根本无法想象这男人跳舞会是什么样的——光把聂文柏和跳舞这两个词并排放在一起就足够违和,并非所有男人都像他一样,对这种机器情有独钟。
商渝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异类。
他戴着口罩扎着马尾,可没人会把正在跳舞机上玩乐的身影错认成女人——即使那些舞姿抓眼而性感,熟稔到让人深信他是此地的常客。
因此周围渐渐聚集起不少围观群众,聂文柏的身影在人群中依旧惹眼,商渝在空闲的时候瞥了他一眼,没太看清那张脸上的神情,但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周身的低气压。
看起来是更生气了。
嘁,他冷笑着腹诽,生气就生气,又不影响我玩我的。
再说了,莫名其妙发什么火啊。
但商渝其实也没玩得多开心,等到另一个男人走上机器问他能不能一起跳一支的时候,这种烦躁感瞬间攀登至顶峰,他没有说话,只给了对方一个冰冷的拒绝眼神。
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聂文柏拽着手腕拉进怀中,跌跌撞撞地出了人群。
“玩够了吗?”他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冰冷,“没够的话,还有别的东西能玩。”
商渝没兴趣在大庭广众下发疯,于是掀了掀嘴角,凉凉地说:“真的挺没意思的。”
“那就去别的地方,”聂文柏的表情堪称淡漠,“这里不只有电玩城一个地方。”
商渝冷冷地甩开他的手,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我是说,聂文柏,你挺没意思的。”
“说要来电玩城的是你,莫名其妙生气的也是你,如果你有急事要处理,我当然能理解,根本没必要拉着个脸在我身边度秒如年摆出个死人脸。”
他说到这,冷笑了声:“真的很败坏我的兴致。”
聂文柏的神情同样冰冷——他的确是在生气,商渝从未见过这男人流露过如此可怕的气势,即便是在他深夜爬床的那次,对方都没有现在这么愤怒。
“败坏你的什么兴致,”聂文柏扣住他的手腕,力道都有些不受控制,“跟前男友叙旧的兴致么。”
莫名其妙顿时就变成了有迹可循,但商渝却越发觉得离谱:“我跟他有什么旧可叙的?”
他嗤笑了声,问聂文柏:“我还能对他旧情难忘吗?”
聂文柏却说:“商渝,你看起来就是这样的。”
商渝愣了愣,面上显出丝茫然。
“什么?”
“你跟他在一起整整三年,”聂文柏看似很冷静地叙述,手中的力度却抓得他发痛,“即使知道他不是个合适的伴侣,你也觉得无所谓,所以你的确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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