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手里突然发力,好像把解压球当成了我的脑袋。
我不敢在这时撞枪口,一溜烟躲进了卫生间。
可怜的菠萝包,一周不到就被他捏爆了。
很快就到了年底,池易暄加班加得前所未有地夸张,周一我不出门上班,就在客厅里打游戏。隔着一面墙,他通宵写材料,写得不好时拿我出气;写得顺利时会去阳台上抽烟,他会将玻璃推拉门关严实,手肘抵在扶栏上,背对着我吞云吐雾。月光淋在他背上,像下雨。
跨年夜是CICI生意最好的日子。夜里八点多钟,我换上工作服,临走前敲了敲卧房的门,看见他还在伏案工作。
“我出门了啊。”
他没看我,仅用左手无名指与小拇指稍稍抬起晃了下,意思是知道了,走吧。
我带上房门,走到玄关拿过衣架上的羽绒服套上,出了门。
冬天到了,中午出太阳时还好,夜里一旦月亮露头,气温就降到零下。我一路小跑。黄渝说今天要来不少大客户,VIP包厢半个月前就订满了,让我们早点过去准备。
作为CICI俱乐部的“顶尖人才”之一,我和韩晓昀很快就被黄渝拉到VIP包厢陪笑。韩晓昀本来就能喝,今天上班之前还吃了不少面食,好吸收更多的酒精。
进了包厢,是群年轻的富二代,见着韩晓昀就开始调戏他,点个KPOP让他去甩头。韩晓昀真就这么做了,抓着包厢里的钢管左右甩头,像只狂风中乱舞的粉毛狮王。
我前一秒还在缺德地给他录像,下一秒就被富二代们逮住。他们说现在夜店里的男模都会跳脱衣舞,让我脱了上去扭一扭。我朝韩晓昀投去求救的目光,却见他奸笑着掏出了手机。
我举手作投降状,说我要是脱了,明天我们老板的店就得被端了。就随便扭扭吧,衣服是万万脱不得的。
我没跳过钢管舞,就在脑海里搜刮着所有可能的舞姿。我扭得僵硬,他们却叫得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CICI的气氛组。
热完场,终于能够歇口气。富二代们开始点酒,我刚拿出手机,他们就将手掌盖在我的屏幕上,说:“今晚的规矩——谁玩手机谁喝酒!”
我不得已上交了手机,心思却一点不在喝酒上——刚刚瞥见池易暄给我发了消息,可我根本没来得及看。
偷手机不是个难活。我将他们灌醉,尿遁时从包厢门口的茶几上顺走了手机。躲进厕所隔间里偷摸点开,发现池易暄给我发的消息是:你他妈别把你臭袜子扔我地毯上行吗。
我向他保证:回家就收,保准下次不再犯。
他没理我。
我又问他:明天什么安排?明天元旦,总不可能要上班吧?
过了一会儿,他回:加班。
真是个话题终结者,我想象不出他平时到底是怎么在酒桌上卖项目的。回到包厢后,我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躲在角落里刷起朋友圈。兄弟们正在喝酒、聚会,庆祝新一年的到来。全世界的人都在享乐,只有我和池易暄还在打工。
富二代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到我了,我没意识到,韩晓昀踢我一脚,我刚抬头就见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我的手机。
“之前说过了,谁玩手机谁喝。”拿我手机的女孩穿皮夹克、戴唇钉。我刚要去抢,韩晓昀眼疾手快按住我的肩膀,悄声说:“干什么?”接着提醒我,“真心话大冒险,玩什么?”
“真心话。”我习惯性地答,眼睛依然盯着手机。
“不行。”有人说,“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瞎说我们也不知道,得玩大冒险!”
“行,大冒险。”韩晓昀替我做了决定。
女孩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滑动起来,“也没人和你说话啊,怎么一直看手机?是不是觉得和我们一起玩无聊啊?”
“当然不是。”我勉强笑道。
她将屏幕转向我,坏笑着:“置顶是谁啊?‘暴走大鹅’?”
我抿了下嘴唇,“朋友。”
她笑眯眯的样子,好像长角的恶魔,“俩置顶,一个是家庭群,一个是他。真就是朋友?”
“当然了,你们不也会把闺蜜置顶吗?”
“是哦。”女孩若有所思,“我想好你的大冒险是什么了。”
“什么?”
“跟你这位朋友说:我跟你的前女友/前男友睡过。”
大家开始起哄,更有甚者说我发完消息就得没收手机,派对结束后再归还。
我心里一跳,仿佛被电抽到脊椎。这话我可不能说。第一,我没跟白炀睡过。第二,我要是说了,今晚就会有生命危险。游戏归游戏,生命第一。
我喝。
她好像料到我不乐意,指尖一晃,指向桌上还剩小半瓶的伏特加。
“想好了?”
我拿过伏特加的瓶子,闭上眼对嘴吹。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烈酒一路辣到胸口,烧得我的五官都挤到一块。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空瓶子递回去,瓶嘴朝下晃了晃,甩出最后两滴酒液。
“可以了吧?”
女孩不情不愿将手机还给我,这才过到下一个人。
韩晓昀低声骂我:“叫你上班分心,报应来了吧?喝这么多下去,能行?”
我摇头说没事,我来之前也填饱了肚子。
韩晓昀给金主们陪笑、鼓掌,过了一会儿凑过来问我“暴走大鹅”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我打了个酒嗝。
“哦。”他似乎想明白了,又问我,“你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之前不是告诉你没了吗?”
“不是,”韩晓昀冲我挤眉弄眼,“我是问上次给你递名片的那个?”
池易暄公司里的大佬让我去面试中台这件事,除了韩晓昀我谁都没告诉。
“没去面。”
“怎么没去?”
我嗤笑一声,“人家那天明显是喝大了,哪里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他们不是还夸你舞王么?”
“去了不也是当分母。”
“什么意思?”
我给他解释:“就是没机会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没机会?”
“不想去。”我不想聊了,拿起酒杯去和女孩们划拳。
还有三分钟就要到零点,舞台中央的电子屏幕变成了倒计时。大家一齐涌进人头攒动的舞池大厅,与朋友、恋人紧紧相依,像一群取暖的深海游鱼,在由手机照明灯组成的灯海中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我坐在厕所隔间里,给我哥发了一条:
新年快乐。
年年如此,这是我的习惯。
等了一会儿,等到卫生间外传来巨大的欢呼与尖叫,我想象着热情拥吻的人们,想象着酒杯相碰时合奏出的美妙交响,只有我这里是一片寂静的森林。
第35章
这一晚直接喝到了早上六点半,我终于能从CICI离开。临走前黄渝塞给我一把现金,说其中有五百是客人留给我的,我将红色钞票对折后塞进口袋,踉跄着走出了CICI。
冬日暖阳略显刺眼,我坐在花坛边缓神,等到胀痛的脑袋稍有缓解,才朝家的方向走去。
跌跌撞撞回到公寓,我躺倒在沙发上,将自己蜷成一只虾。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便是我最熟悉的暴躁语调。
“说过多少次了,洗完澡再躺我的沙发!”
我撑开眼皮,池易暄的五官在视线中放大,两根柳叶眉向上挑去,眉心卷出小小的漩涡。
他左手扯起我的领口,就要把我拽进卫生间,我忍不住捂着肚子,哎哟喂地叫了一声。
他动作一顿,回过身,松开拽着我的手,表情古怪地将我打量,好像在猜测我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哥……”我虚虚地叫他,“……我是不是要死了!”
“喝了多少?”他睥睨着看我,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把,又抽过纸巾擦净,“怎么出这么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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