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点子我没有告诉池易暄,我怕他又要说我异想天开。
夜里等到他睡下,我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老王递给我的明信片——老王就是上次在CICI庆功时,喊我去他们公司面试的老板。
和老王打电话时是周五下午六点,池易暄说这是他们的下班时间,我听他说最近公司营收好,猜测周五下午或许会是老王一周中心情最好的时刻。
本来只想碰个运气,没想到他不仅接通了电话,还对我留有印象。谈起上一回的面试,我说自己第二轮面试时缺少相关经验,没能答上来。
“等你工作几年就好了,别气馁!”他鼓励我有经验以后再去他们公司面试。
我感谢他的抬爱。咳咳,寒暄完毕,切入正题:“最近CICI俱乐部推出了私人化定制服务,能够为公司举办大型活动提供场地。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们,不知道有没有我们能够效劳的机会?”
我想要说服他,首先就得证明CICI能提供许多酒店不能提供的服务,“我们的音响和灯光都是专业的,其次酒店的酒水与食物都是暴利……”
还未等我说完,老王就笑了,“CICI的酒水不是暴利吗?”
“您是老客户了,包场时我们会给您友情价。”说实话他们也不缺钱,我需要着重强调我们的专业能力,“我们有最热情的DJ,现场还会有安保人员维持秩序。”
再夸一嘴CICI的应变能力。
“什么样的主题风格我们都可以安排:精简商务风、轻音乐酒吧风……如果您想要将现场布置得和酒店宴会厅一样都没有问题。酒店提供的食物种类大多有限,必须从他们的菜单上进行选择,而我们这儿丰富多样……”我记得池易暄说过他们有不少外国客户,及时补充道,“无论是主菜还是小食、西餐还是中餐、披萨还是牛肉米粉——全看您的口味。”
他们既然邀请了不少重要客户,必要时还得展现出他们对客户的高度重视。
“如果活动中途需要安静一些的环境,我们还有隔音的VIP包厢可供您使用。”
老王半信半疑,“你说的这些真的能办到吗?我以为你在CICI的工作是……”他说得很委婉,“临时的。”
我知道他担心我只是个陪玩,说话没有分量,张嘴开始胡诌:“我现在是CICI的二把手,负责联系客户、了解他们的需求。”
韩晓昀走了以后,我业绩稳居第一,掌握CICI的经济命脉,四舍五入就是二把手。
老王思索片刻,喃喃道:“我倒是有想过做主题风格的团建……”
我趁热打铁:“那最好不过了!您想,酒店宴会厅空间有限、风格单一,容易审美疲劳,偶尔来我们这儿放松一下或许能得到不一样的体验,最重要的是——我们能给出比酒店更低的价格。”
电话那端沉默着,只有细微的电流滋滋作响。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差点以为对方挂了电话,正要“喂”时,老王说:
“我会让秘书将合同发给你。”
我咽了下口水,“好。”
挂了电话我就去敲黄渝的办公室大门,一推开看见他正在用网兜捞浮在水面上的金鱼尸体。
“黄老板,我想到了赚钱的方法!”
黄渝手持网兜,架着金鱼听我说完,不满地叫道:“我什么时候同意做私人化定制了?”
我拿出老王发来的合同协议,递了过去。
他拿过办公桌的眼镜戴上,看到最下一栏的酬金时,瞪大了眼看我,然后将手里的网兜搁回鱼缸中,双手将合同拿高贴到眼睛前仔细阅读。
读了足足三分钟,他才将合同放下。
“什么时候办?”
“下个月。”
“时间够吗?”
“唔……如果能够从CICI借三五个人是最好的……”
“去办吧。”黄渝又去水缸旁若有所思地捞金鱼,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对我说,“CICI的所有人手都供你差遣。”
第49章
老王想要的主题风格是假面舞会,届时会有不少外国客户到场,他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迎合欧美佬的口味。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做作的主题,好在CICI的服务生制服本就是白衬衫配西装马甲,也算是契合风格。
为了不影响CICI正常营业,我都等到客人们全部散去后才开始做规划。醉醺醺的同事们陆续下班,只剩下打扫卫生的阿姨。我将CICI的照明灯全部打开,灌了自己两杯牛奶醒酒,站到二楼扶栏前俯瞰舞池大厅。
卡座区摆花,舞池酒桌全部移走,换成实木长桌,铺素色桌布、点蜡烛。
原本打算点真蜡烛,黄渝不同意,怕我把他的店烧了,于是全部换成了塑料电蜡烛。
其实老王没有给我提太多要求,只说风格契合、氛围感到位就行——典型的甲方话术,自己肯定有一套严苛的标准,池易暄就是在他们底下干活才会变得像今天这样,琢磨他们的内心所想就成了我的主要任务。
责任重大,事关我的工作。签完合同没几天,我就去附近大学摇来一支学生乐团:有拉小提琴的,还有吹长笛、萨克斯的,个个自带晚礼服,往舞台上一站就能将氛围感拉满,业余时间还去市区比赛拿过奖,几千块钱就能搞定,性价比极高。
我每天一睁眼就出门,去学校听乐团排练,再返回CICI与工作人员核对注意事项、向黄渝报告进程,忙得四脚朝天。以前我还能给池易暄做顿饭再出发,现在不得不告诉他:最近比较忙,没法给你做饭了。
池易暄有一点好,从不问我忙什么事,只是说:嗯。
好多天没见到他,给我哥脱敏的计划又要搁浅,下次再亲他时,他又会表现得像是被鳄鱼啃了。
距离活动日还剩两周。周末下午两点不到我就醒了,池易暄从卧室出来,问我最近都醒得这么早?
我说是,忙工作。
他问:CICI的工作?
我犹豫了一下,说:对。
没告诉他是在为你们公司团建做准备。
换完衣服就坐公交车去大学城,看乐团排练之前先从韩晓昀那儿顺走十杯奶茶,成员们人人有份。我为舞会列了一份歌单,他们练得有模有样,在我这个外行的耳朵里犹如仙乐。
从学校教学楼出来,刚要叫出租车去CICI,一位背萨克斯的女孩叫住我,和我讨论起选曲。
我和她说着话,余光瞥见马路边的轿车车灯突然暗了下去,下意识多瞄了一眼。
驾驶座的人影像根被踩瘪的弹簧,猛然缩到了方向盘后。
我心里一跳,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和女孩道别之后,朝小轿车走去。
池易暄在跟踪我。
这哥真的好笑,缩起脑袋就以为我认不出他。想不到吧,我记得他的车牌号。
我轻手轻脚走上前,看到他真就像乌龟一样蜷在驾驶座,脖子都要缩进肩膀里,看到我靠近后又自顾自舒展身体坐直,目视前方,薄薄的嘴唇不自觉抿起。
我大摇大摆敲起车窗,咚咚咚咚咚一连十几下。他拧了拧眉,左手贴到车门扶手旁,将车窗降下,上来就是一招先发制人:“干什么?”
我弯下腰,将两只胳膊搭在车窗上,心里蜜一般甜。
“想我了吗,哥?”
“谁会想你?”池易暄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要干什么坏事?”
我将两根手指并在一起,贴到太阳穴边发誓:“保证不是违法乱纪,哥你别担心,你看这里是大学城,我能做什么坏事?论坏事我只能做这么一件——”
路边人来人往,好在夜色朦胧。我将脑袋探进车窗,亲了他一口。
他惊恐地后躲,几乎要栽倒在副驾驶上,而后一拳头将我锤出车窗外,“有病啊!周围这么多人!”
看来脱敏真的有用,他的关注点是周围有没有人,而不是在我亲他这件事上。
“那我晚上回家再亲你,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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