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说她对我志在必得(101)
“信佳…”周颐半搂着那个在沉默着哭泣的女人,低低的开口道,“我很久之前,做过一个梦……”
“梦里你死了,是跳楼而亡的。”
她其实一直都在回避这个话题,一直都不想要再提起,但在这一刻她忽然便想对展信佳说起所有的故事。
说起后来的那些年里的好好坏坏。
大约是没料到周颐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上一世的事,展信佳靠在她怀里的身子轻轻地一抖,仿佛是在害怕听到后面的事,而周颐却没有发现,仍继续道,“而我…和别人结婚了,我过得很好,结婚的对象……也对我很好,可能是过去太多年了,所以后来我的身边再没有谁会提起你的名字,我也很少会再想起你的模样。”
“日子久了,好像就是那么过着的。”周颐没有什么情绪的说道。
“后来呢?”良久,展信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后来?不记得了…”周颐温柔的摸着她的发梢,眼睛失去了焦距,喃喃道,“只记得…记得很久后你墓碑前的青草是怎么变枯黄的,照片是怎么变得模糊的。”
展信佳发起了抖,忽然明白了周颐说的是哪段以后的故事。
她想要叫停的,可张开了口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展信佳,你该让她想起来的……展信佳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只有她全部想起来了她才会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你究竟是有多狠,有多阴险多狡诈。
她这样想着,垂在自己身侧的手却无意识的将指尖陷入到肉里。
周颐没有发现她任何的异常,或许是她伪装的太好,又或许是周颐沉浸在回忆里太投入,“也许我真的在梦里度过了很漫长的岁月,也许我真的是有尝试过与旁人走完一生的,但我总会遗憾……”
她总结着那些往事,最后轻声道:
“遗憾那个陪我的人不是你。”
展信佳的身子狠狠地一震,终于没有忍住的泪如雨下,“可是周颐…”她哽咽道,“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会发现……我不是那么的好呢。”
她拽着周颐的衣角,像是即将要丢失掉自己最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那样的不舍,那样的惋惜,那样悲伤:“那样的话……你会再离开我吗?”
就像离开宋溪让,离开辜页一样……
因为我们都不是纯粹的爱,我们的爱里总是掺杂着太多太多的利益,这样的我…会不会还是和以前一样,被你遗忘呢?
“不会。”周颐蹲下了身,温柔的用双手捧起了展信佳的脸庞,让其对方的眼睛看着自己,她一字一顿道,“展信佳,我对你的感应是与生俱来的,只要你不要放弃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展信佳愣了一瞬,接着视线便模糊了一片。
但是周颐呐,如果你记起了所有的事,知道了所有的秘密后…你还会这样坚定吗。
她这样想着,可耳侧却听见周颐似乎是在叹息,“…怎么这么爱哭呀。”
说着那个温柔的女alpha还是凑上了前,吻落了她滴下的泪水。
“展信佳,我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你呐…”周颐这样道。
***
3057年冬
周颐被人从冰湖里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快下山了,救她的人用拙劣的技术让她再度清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矮个子的少年蹲在她跟前用手在拍她的脸,“喂——你还好吗?”
那个少年穿着臃肿的棉服,好像是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一样,脏兮兮的,头发很多天没有洗了,已经打成了结,身子非常的瘦弱,不知道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年龄不够,周颐在对方的身上闻不到任何的信息素。
偏那张脸非常的成熟,所以周颐才会觉得对方只是一个有些早熟的少年,而不是一个孩子。
或许是个beta,她想。
“…这、这是哪?”周颐头非常的晕,好不容易才从地上费力的爬了起来,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做了很久,而且非常的吃力,喘气声很急促,代表了主人脆弱的身体情况。
她浑身都是湿透了的,被晚风一吹,冻得有些打哆嗦,嘴唇都是苍白没有血色的,但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她身上的伤:
她的右手掌心和手臂处各有一个有些烫黑的伤口,看起来是枪口,因为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所以伤口的周围已经泡的有些泛白了,完全使不上力。
而左腿小腿处也有伤口,一个□□,里面流着泛黑的乌血。
换做平常人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的早就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可她偏偏还能再坐起来,还能神色如常的跟人搭话。
小少年大概是没有想到周颐那会都还是要死不死的模样,结果现在居然还有力气问他话,甚至意识看起来还很清楚。
“…纵,纵河湾。”少年答道。
周颐听到这个地名有些愣神,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于是又问,“这里,离藤原市有多远?”
藤原市是在京都以北三百公里的一个小城,周颐对自己闭眼前的最后的记忆就是在藤原市的一处地下仓库里。
她花了很大力气很多代价才找到的那里,才在那里见到了一年多没有见的宋溪让,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得到,依旧没有见到点点,甚至宋溪让的人还朝她开了枪。
…宋溪让呐。
她在心里念到那个名字,她知道很多事已经不能改变了,可她还是无法原谅那个人的心狠。
点点,或许就如短信上那个人所说的那样,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藤…原市?”少年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问她,“联合王国的?”
“对。”周颐坐在地上歇了很久,她很想站起来的,但是左腿里的子弹还没有取出来,她完全使不上力,只能像条垂死的狗一样坐卧着。
“很远。”少年伸手指了一下对面的冰河,道,“坐船,很久很久……要三天。”
周颐一愣,要顺着这条河一直往下,坐上三天的船吗?
正想着,少年从自己的后腰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刀口非常的锋利,看起来使用的很频繁。
“你会抓鱼吗?”少年问她。
周颐摇头。
少年凝起了眉,看上去似乎有点不高兴,又问:“杀人呢?”
周颐一顿,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少年年纪真的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上下,可偏偏那双眼睛却是非常的麻木空洞,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意的一句。
但如果周颐还是说了“不会”的话,那在那个少年的眼中,她便是一个无用的人。
一个无用的人在这种地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周颐不敢往深处想。
静了片刻,周颐点头:“会。”
她早就过了安稳的年纪,自从56年的战乱开始,联合王国里的每一个alpha就都被强行纳入了兵役中,她花了很大的代价逃了出来,但军队里学的那些东西她却都没有忘记。
比如如何快速的将敌人杀死。
闻言,少年终于有些高兴了,他把匕首丢给了周颐,然后指着远处的一片被白雪皑皑所覆盖住的森林,道:“去那。”
周颐看了过去,那片森林的面积很大,没有任何炊烟的升起,也没有鸟兽叽叫,完全就是一片原始森林,现在是寒冬,她受了伤,又没有任何的进食,进去的话能不能出得来都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