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说她对我志在必得(4)
忘了那些往事,不再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或许是她那个时候唯一的尊严了。
她只是想展信佳过得好,可再听到对方的消息时便是阴阳相隔了。
人世无常。
妻子点点头,伸手理了理她的衣领,轻轻道:“你们是同学,又算得上是她姐夫…去迎她最后程路也是应该的。”
“——好。”她点头。
后来她去了美国,去接回了展信佳的骨灰。
那时她二十五岁,是与展信佳分开后的第五年。
再相逢,展信佳静静地躺在狭小的盒子里,只剩一捧灰。
不远万里,她把她接了回来,又买了处风景很好的墓地亲手把她葬了进去。
落葬那天在下雨,周颐一个人撑着伞站在墓碑前静静的看着碑上的那张黑白照。
照片里的展信佳眉目如当年,冷静自持,带着远远的距离感。
读书的时候展信佳总是他们学校里最负盛名的才女,人模样漂亮清丽不说,性格还好,虽然看上去很冷淡,但若是有谁需要帮忙她总是会毫不吝啬的伸出缓手。
同学们都说也不知道日后会是哪一个好命的alpha能娶到展信佳,那时暗恋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但展信佳身体不好,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加上又是位娇弱的omega,他们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们总是怕唐突了她,只敢默默的喜欢。
周颐也是如此。
展信佳是优秀又闪耀的,她的人生绝不该如此,更不该孤零零的被葬在地下,她们曾在一起过,可她对展信佳的了解实在不多,多数都是从妻子那听来的。
听妻子说,展信佳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不肯认回她,她只被一位保姆照顾着,虽从不为金钱所困扰但却没有丝毫的温情可拥有。
后来大点了,展信佳连来照顾她的保姆也不要了,只一个人住着,拒绝了与她父亲的相见。
孤独又倔强的成长着。
…这些都是她年少之时不知道的,看着照片上的人,周颐沉默了很久。
生时她是万众瞩目的,死后来给她送葬的却只有她。
这个曾经的故人。
“展信佳…”周颐撑着伞,听着雨滴落下的声音,良久,她才轻轻道,“下辈子,你要过得很好才是。”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细节总是记不得太清的,周颐只记得那天碑前的青草沥沥,只记得那天的雨声滂沱,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在墓前那站了许久。
恍惚如梦,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切。
周颐还记得展信佳落葬时那下了一天的雨落在树梢上的声音,而今一踌躇,展信佳便就站在她不足三米处与她对望着。
重回少年时,重见故人,周颐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感觉。
“老师没有为难你吧?”展信佳仍旧是神色淡淡的,看她的时候因为个子没有周颐高所以是微仰着些头的。
她散着长发,眉目清润如水,被风一吹,带来丝丝清香。
“没…没有。”周颐楞了许久才接话道。
“嗯。”展信佳淡淡道。
其实单看她那张脸的话是看不出来她对周颐有什么不同的,但话里确实对她的关切周颐还是听得出来。
“就说了说我上课睡觉的事…”明明已经是二十多快三十岁的人了,但在面对年少之时喜欢的人时周颐却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不该这样的,她心里很明白。
她可以肯定自己是没有再喜欢展信佳的,她结婚多年,妻子曾是她的顶头上司,两个人机缘巧合的走到了一起,后来又有了孩子,日子过得很好,一家三口的日子说出去总是能羡艳死旁人的。
周颐也不是花心的人,只是……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再度见到展信佳之后心中总觉得钝着疼。
…太可惜了,展信佳那年去世的太可惜太突然了,她本该有光明远大的未来,该有和睦体贴的爱人…不该孤零零的躺在地下长眠的。
若是能重来的话就好了。
“嗯。”展信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看样子就是要马上转身回教室上课的。
“等一下——”周颐知道自己不该冲动的,但是就当做是一场梦好了,周颐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她不是想要背叛妻子,也不是想要和曾经喜欢过的人再续前缘,只是…如果她真的回到了十八岁,回到的少年时,那么一定是老天爷在告诫她,告诫她不要再让展信佳重蹈覆辙了。
或许是她自作多情,或许是她太高看自己,但是展信佳这样好的人确实是不该那么孤独的死去的。
她后来听过妻子说,展信佳在国外的那些年过得一直不如意,异国他乡,又没有熟悉的人,慢慢的就自我隔离,本来就有抑郁症的她越发的不爱出门,后来还产生了幻觉。
她生性要强,生病了的事也不肯告诉旁人,再后来病狠了,把天台当做是海边,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短暂的生命。
谁也没有料到她会那样的死去,更没有料到她会那样的枯萎,因为那曾是…最好的展信佳呐。
第4章 不是她该拥有的
——“或许那个时候能有谁陪她说说话的话还会好些。”妻子虽然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但到底也是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骤然离世,也很伤感对方的离去,当然也还问过她,“你们是高中同学,这些年难道没有联系吗?”
周颐静默了片刻,然后说没有。
其实她说谎了,分开之后展信佳是有过和她联系的,是在她大四实习的时候,她多年不用的邮箱有收到过远渡重洋而来的邮件,信里展信佳问起过她的近况,末了轻描淡写地说起自己要回国的事。
那个时候的周颐还有心存过念想的,收到邮件后高兴地像个孩子,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展信佳再度联系她了。
少年人大约都是如此的,以为一点细节就证明了那个人其实也与你的心意是一样的。
她回了邮件,然后满心欢喜的盼了一个多月也没有盼到展信佳的回来,再发邮件给对方却石沉大海。
展信佳再也没有回过消息给她了。
再后面就死了心,本就不该有什么念想的,她也没有怨过对方,或许对方只是客套了两句结果她却当了真,太多太多的难以开口,慢慢的被岁月沉淀。
展信佳…
多好的人,的确不是她该拥有的。
暗示的足够多了以后她也真的信了。
她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不再提起,后来和别人走在了一起,结了婚,生了小孩,日子也就那么过下去了。
***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不要闷在心里。”从前的往事周颐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上前了两步,对站在廊下的那个少女急声道,“这世界是好的,有很多精彩的地方…”
展信佳一怔,侧头有些莫名的看着她。
周颐不管不顾的,她还觉得自己是二十六岁的时候,也还觉得这是一场梦,展信佳去世多年她从未梦见过对方,这还是第一次对方入她梦来,她其实是有很多离别的话想对展信佳说的,只是那年再相逢,展信佳静静地躺在骨灰盒里,与她阴阳两隔,说的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
“……你要过得开心才是,还有,不要去美国读书,不要…”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上课的铃声骤然敲响,整个学校的喧闹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走廊上四处嘻笑打闹的学生们听见铃声后都慢慢的进了教室。
廊下只剩了她二人在对视。
铃声终。
周颐终于清醒了过来,再看着展信佳面上冷淡的表情再迟钝也是反应了过来自己是在说什么蠢话了。
“我…我胡说八道的。”她一下变得很懊恼了起来,于情于理她其实都不该对展信佳说这些话的,她这样,若是被他人知晓了,何尝不是对妻子另一种名义上的背叛呢?
自古新欢旧爱各一半,妻子那么敏感,她不该这样的,她发过誓要好好的爱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