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说她对我志在必得(140)
昏暗的地下室,凌乱的房间,明明是有床的,可她偏偏要她贴着墙角沉沉的睡去。
把自己放逐,将过去遗忘。
她叫叶元,是名活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雇佣兵。
周颐像是被漂浮的灵魂,看着上一世后来的一幕幕,她看看直到那个叫叶元的自己贴着墙角沉沉的睡去,然后她的世界也跟着陷入了黑暗。
黑暗里,车声喇叭声不绝如耳,这一世最后一幕被再度重演:从远处开来的车,交会时忽然的撞击,车身翻滚,车门被拉开。
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将她和展信佳从车里拖了出来,她额头流着的鲜血覆盖了她的眼帘,模糊的视线之下她看着展信佳被那些人带上了另外一辆车。
她的omega表情错愕又愤怒,展信佳从来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周颐去听见了对方不顾一切的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周颐…”
“周颐!”
她终于变得清明了些,绵软的四肢好不容易积起了一些力气,她想要挣脱自己的束缚,可刚起身的那一秒自己颈侧便被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然后液体被推向体内。
跟着她就歪下了头,视线失去了焦点,再度晕了过去。
周颐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医院的病房,窗帘没有拉起,海岛外面的阳光很灿烂,透着窗户,洒进病房,落了一地的金黄。
岁月宁静的有些让人感到不真切。
她躺在床上,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初时是有一些模糊的,多眨了两次眼之后跟着视线才慢慢的变得清晰了起来,然后她就发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是病房。
大约是没有想到自己醒来的地方会是这里,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疑惑,等缓上了片刻之后她才记起自己记忆前的最后一幕是天旋地转的那场车祸和展信佳的分别。
想到这里她一下清明了,身子还是麻痹的状态,使不上太多的力气,只能转动头部。
跟着视线移动,往靠窗的右边看去,于是她入目的就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浑身都是透着股薄情寡义意味的背影。
那是个女人,年纪应该不算太大,穿了件黑色的镂空蕾丝长裙。
应该是Omega,但不知道为什么周颐在对方的身上却闻不出任何的气味。
女人的头发很长,完全的散开之后差不多已经到了腰窝的位置,很成熟冷傲的样子,坐在轮椅里背对着周颐,低着头,姿态非常的优雅,应该是在看着什么书。
因为周颐听到了纸张翻过的声音。
她眨了下眼,静静的等待着自己身体里的麻药慢慢褪去,良久,似乎是可以活动了,于是她慢慢地支起身向那一个人看去。
她最开始以为对方是展信佳的,但是在看到那个女人身下的轮椅时她就一下明白了对方是谁。
是季凉。
原来是季凉。
大约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那个坐着轮椅的女人终于转过了身来。
她长得很好看,但是模样之中却是有种说不上来的薄情,五官与宋溪让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眼皮子,都是一样的浅,这也就让她在看人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的带上一种距离感。
真的是季凉,年轻了很多岁的季凉。
但又是十分陌生的季凉。
周颐是见过季凉温和的模样,也见过对方如慈母般的样子。
和宋溪让结婚的那几年,她虽然与季凉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对方待她却是极好的,与她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因为不住在一起,故而身为长辈的季凉还会经常会打电话问及她在家中是否会无聊,孩子是否听话,偶尔的时候季凉出国忙生意也总会记得给周颐带礼物回来。
是真的有把她放在过心上念着过的。
装也装的极好,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曾失去双亲的周颐是也真的有把季凉当过自己的母亲的,因为季凉对她就如对自己亲生女儿一般,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入赘到宋家的“软饭女”便低看她,挑她的不是,反而还时长叮嘱宋溪让要多陪伴她。
“alpha也是需要家庭的温暖的。”有回年结时分,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季凉便是如此对宋溪让交代道的。
那是周颐失去父母后第一次与长辈一起过节,有些事或许她从来没有表露过,但是季凉却总能觉察出来。
季凉太敏锐,所以不会提起她的伤心事,那天饭后季凉还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说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希望她与宋溪让还有点点,能好好的。
多么情深意切的一番话啊,让周颐当时就红了眼眶。
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最开始的那个手环,那也是季凉示意宋溪让送给她的。
一开始季凉就为她演起了戏。
季凉对她,从来都没有用过真心,只是她喜欢什么样子,需要什么样子,季凉便如了她愿的去扮演什么样子。
偶尔的演戏便能兵不血刃的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对于季凉那样真心都要按两称的人来说确实是很划算的。
见过了那么多样子的季凉之后,这是周颐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不加以掩饰的本来样子。
薄凉,玩味,孤傲,不屑…这才是季凉原原本本有的样子。
在某个瞬间,周颐恍惚以为自己没有重生,没有重返十八岁,还是当年那个入赘到宋家的小alpha。
“你见到我似乎不意外?”季凉看着她,眼神如利剑,声音似泠泠珠玉。
她虽然是坐在轮椅上的,是个下肢没有知觉的残疾,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气质刺人,如锋芒毕露的刀刃,让人不敢轻易放肆。
周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庆幸的感觉,庆幸原来季凉在不伪装的时候是这样子的,这样的冷漠有距离感。
“不算太意外。”周颐看着她,回答到。
她从床上慢慢的坐了起来,后脑勺还是有些眩晕的感觉,身体别的地方除了有些麻木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不知道你找人绑我是要如何。”
她感觉得到病房外的alpha同类的气息,那是非常有攻击性的,让周颐的神经不知觉的绷紧,如果没有想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季凉带来的人吧。
再联想一下宋仲先事先那么紧张的态度,以及那场忽如其来的车祸。
季凉绑架了她,也不是那么猜不出来的。
或许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季凉能做得出这样的事了。
只是周颐不明白季凉为何在这个时间点来绑架她,按照上一世的所有发展来看,季凉这个人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不会轻易出手的。
况且她现在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少年人,与宋溪让也根本不认识,季凉弄这么一出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颐的直白问话大约是让季凉有些没有料到的,她定定地看着周颐,似乎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很有意思。
她这一生见过太多各式各样心怀鬼胎的人,表面再是人畜无害,内心却肮脏如泥潭,表面纵是坚强如铁,可意志力却那么脆弱又不堪一击。
那些蠢人呐,总是那样喜欢仗着自己的些许小聪明自以为是,但只要稍稍一尝到生活的苦之后便会痛不欲生。
像周颐这样,在十八岁的年纪里就能在面对绑架车祸意外时如此淡定的,好像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年人了。
很有意思。
而且还会反客为主的来先问起她的目的。
一点也不怕她。
有意思,季凉静静地想着,她似乎是有点明白展信佳那个小家伙为什么会喜欢周颐了。
哦…还有她那个有些愚蠢的女儿。
周颐,是周颐对吧……
看上去是有一些SSS级alpha的感觉在呢。
“不算是绑架。”想到这里,季凉敛起了一些冷漠,与周颐很友好的说道,“只是宋仲先的人看你看得太紧,我只好用这样的办法请你了。”
说法还算是客气,没有最开始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孤傲,这也可以表明说对于周颐,季凉还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