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明白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觉得平阳嫁给不喜欢的人,成了权力的牺牲品吗?”
她一个姿势久坐不太舒服,换了一个面,像在自己洞府懒靠着:“韩顺在准驸马之前还是准状元郎呢,皇帝怕丞相借他搞小团体,嫁他个皇家美娇娘,让他乖乖当小白脸,听着也挺惨……不过他暗恋平阳,有自愿的成分,这么说来,还是平阳惨。”
女人以为秋吟终于上道,轻点头:“她……”
“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秋吟打断她,“平阳嫁给不喜欢的人,惨;韩顺仕途断了,惨;女儿没长大你就早死,惨;那慈宁宫的总管公公起早贪黑伺候挑剔的老太太也挺惨,我天天防魔道还要防同门,被本命剑差点捅死,我不惨吗?
你丈夫是真龙天子,坐拥天下的人,还被你女儿气的在朝堂上昏过去,头发一把把掉,这活着的哪个不惨?”
不知何时编制的灵网四面八方围困邪乎的桃花树,秋吟叼着丑陋的木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我这人就这样,自私的很,只管自己。
你惨你的,我惨我的,大家各走各的破路,遇到了,我还能贱一句‘同命相连’,但你把刀架我脖子上,还要跟我聊家常,就别怪我不通人情。”
离了悲风,木剑竟也生出剑意,比原来的剑意更加血性,女人微微诧异,没想到秋吟能做到这种地步,在秋吟出剑前,叹了口气:“你看不出我是仙是魔就动手,误伤了怎么办。”
秋吟烦了,有点崩溃:“我动手是因为你欠打,和你是仙是魔有什么关系,讨人厌还要分个正反两派,你们累不累啊,我还仙门出身呢,同门天天暗传我是魔头转世。”
女人的云鬓锦衣褪去,美人成了白发老妇人的样子,倒合了她有些絮叨的温柔,从女鬼突然变成和蔼的长辈:“你这孩子,有灵性的很,就是说话不怎么好听,也不敬畏神魔。”
秋吟不信她的邪:“你人物素材还挺多,想治我,你干脆扮我师尊多好。”
扮我师尊,打不死你。
老妇人笑呵呵地问:“剑仙的得意门生?”
秋吟听到自家师尊一惊,不管不顾的念头压了压:“得不得意不知道,反正陪我师尊一个月,她被我气的都有气色了……不是你谁啊?”
“哈哈哈。”老妇人被逗笑,“你师尊的药还是我熬的,这下知道了吗?”
秋吟上下打量,这种如春生的生命气息,她曾经在阿溪的身上感受过一点,如果说阿溪是刚冒头的小树苗,那眼前的老妇人就是乘过无数生灵的参天巨树,能容纳一切风雨。
襄国原来的老太后,后来飞升妙春峰的百茂仙人。
她在秘境之画里?
秋吟握紧木剑,提出质疑:“现在的大能前辈,还喜欢扮魔吓唬小辈?”
百茂仙人一乐:“好歹是秘宝,总要有些考验。所谓仙人画,能画过去,能画众生,百态眨眼过,以作警示,仙人方顿悟跨境,你如何看?”
她虽说是考验,但未说满不满意,秋吟就没奔着让人满意说。
“我看什么……这画不是送给平阳公主的嫁妆吗?”虽然前辈的出场过于离奇,但到底是前辈,秋吟憋屈地把怒火转回魔修,“您考错人了,麻烦放我出去,外面还有个泥鳅变的魔修,今天我俩必须死一个。”
百茂仙人用最温柔的话说:“你不是她对手,这是机缘。”
“你我有缘叫机缘,强扭的叫孽缘。我这人不仅自私,还最烦管教,和这幅好为人师的画不合适。”
百茂仙人轻描淡写地问,“那你师尊呢?”
秋吟一噎,当即反驳:“我师尊那是亲的,能一样吗?”
一提南恨玉,刚才邪性又无赖的小崽子瞬间炸毛,终于有点少女该有的孩子气,百茂仙人不禁笑了:“不要便不要吧,我不至于强求个小辈,外面那个魔,你准备怎么办?”
秋吟见百茂仙人笑得很有深意,绷紧愤怒的情绪被“师尊”一拐,再起不能,她有些别扭,试探着问:“向前辈请教?”
“我一炼丹的,不懂你们剑道的打打杀杀。不过修士领进门,当老师的都说要你们自己悟道,”百茂仙人问,“你师尊也是这么说的吧?”
“是。”
“嗯,平常悟,能悟就悟,但现在是特殊时刻,无法顿悟,就要懂变通。”百茂仙人说,“秋吟,太清宗这辈,有你一个,我深居妙春峰,可都听过你的大名,以你的天姿……模仿你师尊一剑,有信心吗?”
秋吟一愣:“啊?”
神魂彻底被拽回悬月峰,南恨玉甚至分不清血腥味是自己嘴里的,还是秋吟身上的,她顾不得其他,御剑不尘,时隔百年,出了悬月峰的山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回宗
太清宗五峰长青,唯独最北的悬月峰青上埋着雪,掠过全峰,像从冬日一步迈进常夏,不尘剑欲向宗山大门走,但刚出悬月峰便被拦下。
是个长华峰的弟子,恭恭敬敬行礼:“仙子留步,掌门师尊请仙子到长华峰一叙。”
南恨玉无视,那弟子又说:“师尊已派大师兄他们前去接应小师妹,仙子放心。”
这回南恨玉瞥了一眼:“只有你们长华峰的人?”
弟子一愣,补充道:“训诫堂的堂主大人正好在襄国,已经先行前往,还放了仙云白鹤。”
南恨玉心微微一松,有吕堂主在,秋吟应该无事,可那孩子浑身是血还要硬撑在她身上的样子,又让盘旋心头的阴云如何都散不去,她默念清心经暂压下念头,冷声道:“走。”
弟子在剑仙的威压下抖了抖:“是。”
剑仙来时,满宗像被敌袭似的浩荡,太清宗虽只有五峰,但作为第一仙门,门下弟子无数,凡是亲传弟子,成长到一定修为,便可教导其他内门弟子——除了悬月峰。剑仙冲化神,仙界无人不知,没人敢打扰,三个徒弟一个不着家,一个混世魔王,一个乖乖还被其他宗门捧在手心。
但哪个剑修不想一睹剑仙风采英姿?
长华峰弟子们中混着他峰弟子,各干着手头的事,通仙的灵感却时刻探查悬月峰方向,可惜不尘绝世,他们还没等看清,孤雪一落,长华殿便关上了门。
伸脖子瞪眼瞧不见,弟子们闲不住,聚在一起聊天。
“剑仙怎么来了,不是冲化神关吗?”
“你不知道?二师兄他们任务出事了,肯定是因为担心小师妹啊。”
“小师妹不会有事吧,二师姐不是跟着吗,怎么会受伤啊!”
“谁知道,二师姐那性子,炸人坟头被追杀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吧……再闹修为在那,二师姐打不过,对手得什么修为?别是小师妹落后腿……”
“瞎说什么呢!小师妹那么好脾气,怎么可能落后腿,被二师姐欺负哭还差不多。”
妙春峰的吕婧柳带着阿溪,正好来长华峰送药,听他们叽叽喳喳烦不胜烦:“让道让道,你们那么闲吗,在这传闲话,门内师兄师姐出去除魔,你们一个个没事做?那不如来我们峰采药,正好缺苦力。”
一见是吕堂主的女儿,妙春峰大师姐,众人不敢招惹,各自做事去了,阿溪躲在吕婧柳身后,偷偷向他们做鬼脸。
二师姐才不是这样呢!
走出悬月峰还好,除了不下雪,人间与仙山哪都是这些景,但踏入长华殿时,南恨玉还是产生些许错位感,自己都记不得自从师父陨落后,上次入长华殿门是什么时候。
她虽不至于无心无情到毫无感触,但每日与冰雪冷铁作伴,心也上了霜,记不得少女时代追着师兄师姐的日子了,南恨玉像悬月峰顶的一捧化身,长华峰中不枯的绿藤都被冻得萎靡一些,好像她所到之处,皆如寒冬尽头。
“师妹。”庞广正在练字,见南恨玉身上还有血气就来,忙起身相迎,“你这身子本来就差,总乱跑什么,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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