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水榭靠近宫门,是平日里皇族召开夏宴的地点。内里一反大渊宫内的肃穆,而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还特地挖了条十八弯河渠,用来行酒对诗,曲觞流水,典雅至极。
这里也算是皇家的别庄,靠近宫内,平日里由宫中禁卫一同把守,闲人不得入内。
宗洛抓了块石头,瞄准树枝上的麻雀,稍稍用了点劲道。
等到侍卫听到动静,上去查看麻雀伤势的片刻,他霍然而起,足尖轻点,轻轻提气,身姿如同迅雷般离地,飞入砖红色的宫墙内。
宫内一片冷清。
鲜少有人知道,水榭后园有道门,过去后拐个弯便是冷宫。
这里多年未曾修缮,圆木和房梁上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墙体脱落变色,放眼望去灰蒙蒙一片,连行走的下仆都没有一个,肥硕的老鼠倒是不少。
宗洛在这片寂静的殿落群内行走,熟练地左拐右拐,到达一座稍显破旧的院落前,上前叩门。
“笃笃笃。”
许久,他都没有听见门内动静。
就在宗洛怀疑是不是在自己死遁一年,人早已从冷宫搬出去后,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瘦弱的少年站在门后,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也不说话,只是怯生生地看了过来。
隔着白绫,宗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小八,是我,你的三哥哥回来了。”
再三打量,看到他腰间的夔纹古玉后,少年才如同兔子一样被惊起,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飞奔过去抱住他,抽抽噎噎地道:“三哥......真的是你吗?宫里的人都说你在战场上死了......”
“没事了,没事了,你三哥哥怎么会死呢?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宗洛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站在门口,先进去说。”
“好!”
少年连忙把门重新关好,神色间不见一点痴傻。
如果说宗洛是这个皇宫里的局外人,那八皇子宗瑞辰就是皇宫里的透明人。
宗瑞辰母妃的荣家早些年参与过谋逆大事,这件事还和太后有关系。
虽说最后渊帝念着母子情分没问责太后,只下旨送太后去郊外巫祠清修。但处置起荣家来,渊帝可没手软,直接就是诛九族,满门抄斩。
主谋者更是被施以车裂之刑,血腥味三天三夜都未能在午门消散。连带着宗瑞辰的母妃也被打入冷宫,赐下毒酒。
偏偏那会儿宗瑞辰的母妃挺着个大肚子,听到母族谋反失败后双眼发黑意外早产,弥留之际,不得已将生下来的孩子托付给宫里陪伴已久的嬷嬷。
身上流着罪臣的血,虽身为皇嗣免于一死,但宗瑞辰这些年在宫中过得自然不好。再加上嬷嬷从小教导他莫要惹是生非,所以他在外人面前一直格外拘谨,久了,就落得一个痴傻的名头。
所幸渊帝也不关注他,就当他是个透明人。宫里下人又惯是会见风使舵,久而久之,这偌大一个冷宫竟是连贴身服侍的人也没有,顶多偶尔过来送点东西,甚至还比不上隔壁软禁在宫旁的质子府,着实叫人唏嘘。
大渊皇室宗亲这么多人,只有宗瑞辰,宗洛最放心不下。
其他几位或许有假。但他真心把宗瑞辰看成自己的亲弟弟,宗瑞辰也是真心仰慕这位兄长。
当初从卫国回宫,宗洛不仅毫无根基也还未加冠,就是和宗瑞辰一起,陪伴着度过了一段岁月。
上辈子他被发配边疆,自身难保,后来听说宗瑞辰为了维护他,卷入了三位皇子的夺储里,成了一颗棋子,被九皇子活生生被打死在了元嘉宫外。
当时远在边疆的宗洛收到密信,差点没呕出一口血。
宗瑞辰根本不是外人所说的痴傻,相反,他不仅天资聪慧,根骨也十分不错。宗洛还记得自己当初承诺过,等宗瑞辰弱冠后,就带他一起去战场上开疆拓土,教他武功,做名侠好男儿。
可转眼间,物是人非,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收尸还是宗洛留在京中的旧部帮忙收的。
这辈子,宗洛怎么也得想办法把宗瑞辰从宫里接出来。
“事情大概就是如此。”他简单地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的目的,只说自己当初身受重伤被儒家救下,如今眼睛重伤未愈,但是有医圣帮忙,想来治愈有望。
宗洛顺手把自己战场重伤的黑锅扣到了另外三位皇子头上,为自己如今为何要大费周章伪装失忆找了一个完美的托词。
并非不是他不想如实相告,而是他所图甚多,若是没有万全准备,在积攒到足够力量之前,宗洛都不准备向任何人透露。
宗瑞辰连忙点头,果真对宗洛口中说的“伪装失忆钓大鱼”的计划信以为真,巴掌一样瘦弱的小脸泪痕未干:“三哥哥没事就好!”
在宗瑞辰的心里,渊帝和冷血修罗无异。
现在听到三哥哥竟然瞒过了残暴的父皇,宗瑞辰心里本就盛满的崇拜和景仰再度突破天际。
宗洛揉了揉他的头:“总而言之,这件事情还需要瑞辰帮我保密,必要时刻或许还得帮我掩饰一二。”
“放心吧。”
宗瑞辰拍胸脯保证:“三哥哥放心,这点小事,我绝对能办好。”
“那......”
宗洛正说到一半,不料此刻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踢门声。
第7章 、第七章
门外,几位内侍带着少说十几个小厮,周围还围着不少穿着花花绿绿的丫鬟奴婢,浩浩荡荡一大群人站在冷宫殿门口,中间簇拥着位锦衣华服,神态嚣张跋扈的少年皇子。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位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相貌漂亮的紫衣青年,身边只有孤零零一位下人,看起来格外寒碜。
“咚咚咚!”
小厮先是领命上去敲门,看怎么敲都敲不开,就改为了踢。
虽说是冷宫,但到底大渊宫内建筑样式肃穆端庄,柱子用的都是高大的圆木,门板只要从背后扣紧,就很难从外面推开,即使用踢也无济于事。
“好啊!这傻子,敲门竟然都敢不开了!”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九皇子宗弘玖怒了:“给本皇子把门砸开!”
“诺。”内侍哪敢不从,立马指挥几位小厮去拿木桩。
他们这些在宫里混的心里最是门儿清。宫里最不能惹的人有两位,一位是当今圣上,另一位就是混世小魔王九皇子。
渊帝后宫不多,又没有立后,生了皇子公主才会给个位份,至今后位空悬。再加上多年来他雷霆手段不减,后宫嫔妃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一样,无人胆敢造次。
九皇子是宫中最小的皇子,虽然生母薨逝得早,但却最受宠。
早些年渊帝还未彻底执掌大渊,政务繁忙,经常忙得脚不沾地,夜晚就睡在章宫屏风后的塌上,一年到头根本去不了几次后宫。
再后来,等到除掉旧臣,国力日益强盛后,渊帝的身体又没有早些年驰骋战场的硬朗。再加上这些年其他皇子一个个及冠,出宫自己建府,这时政务疏松下来后得来的幼子,自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旁人根本羡慕不来。
以上种种,造成了九皇子在宫中横着走的原因。
他如今才刚满十岁,就走到哪哪鸡飞狗跳。在渊帝御前乖的不行,在这些下人面前就立马换了副嘴脸。前些天少傅还到渊帝面前告状,状告九皇子目无师长,每每上课迟到也就算了,还公然扯着卫国质子出去打鸟玩。
渊帝让九皇子到少傅面前告罪,转头却禁了卫国质子的足,削减用度,本该始作俑者的惩罚全部落到后者身上。
“九皇子竟如此受宠?”
听宗瑞辰这么说,宗洛也不免诧异。
他上辈子在京城的时候不多,回来的那一年里又忙于夺储,虽然知道九皇子受宠,但也不记得有到这种程度。
要知道,换个人在渊帝面前这样,哪怕同为皇子,也得掉一层皮。
“的确,特别是这一年来,父皇简直把九皇子捧到天上去了。”
宗瑞辰叹气:“或许......父皇是觉得,三哥战死沙场,心中悲痛,故此越发宠爱九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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