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你怎么会在这里?”宗洛吃了一惊。
他从皇城离开得很匆忙,走之前只来得及匆匆写了张字条,让羽春宫的内侍带到裴相府上去。没想到裴谦雪竟然直接追了上来。
裴谦雪笑道:“瑾瑜,你实在走得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同你说,对卫国一战,陛下命我到前线坐镇后方。”
宗洛恍然大悟。
大渊丞相的权利很大,统领百官,手掌重权,特殊时期甚至可以插手军务。反倒是太尉,自从渊帝大刀阔斧改革之后,变成了一个置而不授的名誉官职,真正的军权全部掌握在渊帝自己手里。
这是最后一仗,不仅大渊,全天下人都在等候最终结果。沈太尉年事已高,自然没法坐镇后方监军,由裴谦雪代劳自然说得过去。
“来之前,陛下曾叮嘱我,在抵达前线前,千万莫要暴露行踪。”
这便是给宗洛当明面上的靶子了。
裴谦雪出行,自然需要重兵护送。他跟着宗洛一起,谁也想不到,队伍里竟然还有一位储君。
宗洛心底苦涩:“父皇有心了。”
裴谦雪笑笑,并没有多说。
他没有说的是,其实派往前线的本该是薛御史。毕竟这位不在,皇城那些夺储势力才敢露出马脚。
但是他知道宗洛竟然不顾储君身份,自求前往前线后,便一时冲动,也跟着渊帝求了一个过来的名额。
话刚出口,裴谦雪就意识到自己僭越。
他是圣上手中最尖锐的那把刀,既要见血,他又如何能走?
可是裴谦雪依旧这么说了,心底也没有多少懊恼。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就好像如果此次不跟随瑾瑜一起去前线,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冕旒背后,那双锐利深沉的双眼打量他许久,直到裴谦雪有些站不住,才缓缓道:“也罢,你走了,那些人估计会更快。”
“朕准了,早去早回。”
裴谦雪暗自松了一口气,迅速收拾好行装,一路跟了过来。
宗洛抬头看了眼天色:“既然裴相来了,那我们就再原地休整一天,明天再全速出发。”
“是!”
其他将士纷纷领命下去。
虽说是原地休整,但也不能啥事不干。该清洗马具的清洗马具,打磨兵器的打磨兵器,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整个营地里热火朝天,甚至还破例准许补觉,明天一大早便要行军到夜晚。
行军条件艰苦,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能有条件吃上热食的,今天多准备些饼之类的冷食,明天路上吃也不耽误行程。
很快,训练有素的骑兵就重新搭建好了一个营帐。
宗洛带着裴谦雪进去,颇有些歉意:“他们从皇城来的时候没想到还会有人,只能先委屈你住这里了。”
“没事。”显然裴谦雪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对了,怎么没看见北宁王?”
裴谦雪原本对这位藩王不过点头之交,然而那个似是而非的梦境的确影响够大。梦里不仅有真假皇子,甚至还有毫不留情的背刺,对象竟然是效忠的旧主,登上帝位,难免留意。
宗洛轻描淡写:“不知道,昨天出去后就没回来了。”
索性是无关紧要的人,裴谦雪也没有多究。
放下行礼后,他同宗洛一起走出营帐。
恰在这时,天边忽然飞过的一点黑点。
定睛一看,那不正就是最喜欢跟随在虞北洲身旁的那只丑鹰。
既然鹰都在这,那虞北洲定然还在附近没有离开。
宗洛正思忖着,忽而听见裴谦雪的声音:“失礼了。”
就在宗洛面露疑惑时,他忽然感到有人靠近了他的背后。
紧接着,一双微冷的手轻轻触碰到他的脊背,以一种极为轻柔的姿态将满头银白色的发丝鞠起。
微微有些清冷的好听声音从背后传来:“瑾瑜,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重新梳理一下。”
“啊、哦。”宗洛略微有些不自然地说:“好。”
平日里梳头这种事情,宗洛都是随便用发带一扎就完事。
大渊对发型制式的要求不多,也不一定非得佩戴发冠官帽。例如虞北洲就每天披头散发,除了修剪以外完全放任生长;宗洛则是习惯性在自己脑后草草扎一个马尾了事。
在皇城里的时候也一样,他不大习惯别人服侍他穿衣洗漱,一般都是自己来。不过只是扎个头发而已,军中风气豪放条件困难时都是露天洗澡,宗洛自然不可能想多。
然而裴谦雪的姿态实在太过认真,太过缓慢,指尖成梳,慢慢地从发根滑下,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朝圣。从远处看,一青一白亲密地依偎在一起,那是足以称作越线的范畴。
“好了吗?”宗洛问。
听见他问,裴谦雪才终于在发带上打了个结,不着痕迹地让这捧顺滑至极的月光从自己手中流泄:“好了。”
感受到那股极近的气息从自己背后挪开后,宗洛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习武之人都不习惯别人靠这么近,特别是站在背后。
这不过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插曲。
片刻后,宗洛同裴谦雪暂别,回到自己营帐。
就在他踏入营帐的瞬间,便察觉到内里有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余光瞥见一抹深邃的殷红。
紧接着,便是被猛然掼到桌案上。
宗洛刚反应过来:“你——”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被灼热的手臂困住。
有人捏住他的下颚,用足以叫人牙疼的力道,疯狂地吻了下来。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与其说这是一个吻, 倒不如说这是一次野蛮的掠夺。
白衣太子的脊背靠在冰冷的桌案上,身子被迫朝后弯曲,被面前这个人攥住手腕, 按住肩头,肆意索取。
像是惩罚一般,野兽撕咬着自己的猎物, 攫取着对方口中的空气。滚烫的舌尖如同烙铁,又像一条温度极高的毒蛇, 扫过上颚的边缘,在喉咙最深处的地方试探着, 疯狂地攻城略地, 丝毫不掩饰自己危险的侵略意味。
在这样近乎于撕咬的索.取中,方才怔愣的宗洛终于反应过来, 心中升起滔天怒火,狠狠地咬了下去。
然而虞北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反倒越发俯身, 笑容浓郁不悦,将人围困在这方寸之地,同他紧紧相贴。
那头泼墨长发从斜方滑落, 冰冷的发尾勾在衣襟暗纹,顺着精美的锁骨滑落,纠缠似绕在白玉脖颈。
红色的衣物同白色的交织在一起,明艳的颜色同肃静的颜色分为相搭, 好看极了。
浓重的血腥味从在两人口腔里蔓延。
比平常人温度要高些的血液从伤口中汨汨流出,让体温一向偏冷的宗洛裹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烫意。
或许是尝到了血的味道,容色殊丽的青年此刻便发了狂。漂亮到超越性别,雌雄莫辩的面容也笼着一层极其晦涩的神色, 染上叫人神魂颠倒的魔性。
他狭长的凤眼尾端噙着浓烈的红,鸦羽似纤长的睫毛扫下簌簌阴影,比世间任何一种鬼魅精怪还要勾魂夺魄。
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殷红的袖口探出,绕过撑在桌案一侧的手,反而顺着白衣太子优美的肩颈,滑落到脑后。
刚刚才在另一个人手上扎好的发带登时散开解落。那一头梳得整整齐齐,顺滑至极的银白色长发被人极具恶意地打乱,仿佛搅乱一池静水,让其铺陈在宽大的桌案上,漂亮地像是一匹华美织就的月光绒毯。
至于发带,则在指尖内力的爆发下彻底化为齑粉,沙沙散落。
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宗洛屈膝抬脚,径直蹬在虞北洲的胸口正中。
这一脚全无保留,其上附加着森寒内力,正中红心。
“咔嚓。”
被摁在桌上的人甚至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霎时间,更浓厚的血腥味从虞北洲的喉咙深处涌了出来。
然而他依旧没有退开些许,而是缓慢而坚定的,以一种极其残忍的姿态,继续在宗洛口中探索着,甚至愈发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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