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修真修真, 修的便是羽化登仙,长生不死, 与天地同寿。
对凡人来说, 能活成百上千年的修真者虽与神仙无异, 但只有真正行走于这条路上的修真者才知晓, 飞升抑或死亡,他们只有这两种结局。
宇文珏却偏偏让本该死去的修者,以鬼修的身份重获新生!
这如何令人不疯狂?!
因为此, 即便被宇文珏划入沈若水麾下, 那些堕魔弟子真正向往的尊主也仍是极有可能赐予他们长生的宇文珏, 对沈若水并不真正服气, 阳奉阴违者甚多。
不过, 不服沈若水与他们在战场上全力以赴并不相悖。
一直以来, 沈若水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平日里也从来深居简出,虽曾率军数次攻打十万大山,却似乎并未使出全力。
倒是他麾下那些弟子,往往比沈若水更加拼命,似乎想以军功吸引幽冥鬼主宇文珏的注意力。
此次随沈若水进攻十万大山,大多弟子一开始并不知晓真正目的为何,只以为与之前许多次一样,为削弱剑宗的实力。
但这两日,无上剑尊柳狂澜渡劫失败以及魔主七杀令万剑宗交出柳狂澜的事,已飞一般传遍各处魔道大营。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魔修,都能预见到万剑宗倾覆已近在眼前。
而一旦柳狂澜被诛,这世上便再无人可挡魔道染指天屿大陆!
届时,魔道三大势力必将重新洗牌,分羹的关键便是此次战争!
因为此,无论是为自己所在的势力争取更多的利益,还是为在宇文珏面前崭露头角,这些弟子都必须全力以赴!
猎猎鬼旗之下,巨大的野心正无声膨胀。
远处山巅之上,一席墨色羽衣的沈若水正无声遥望万剑宗的方向。
寒风凛冽,他清瘦的背影仿若随时会消散的轻烟,于漫天大雪中时隐时现。
但他终究没有消散。
肋下一阵剧痛,沈若水立刻被那股疼痛唤回思绪,脑中很快传来宇文珏冷淡的询问,【可有云舒月师徒的消息?】
沈若水抿唇,用比他更冷淡的声音回道,【没有。】
宇文珏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又命令道,【若他二人果真现身,找个机会把沈星河带回来。】
沈若水不置可否。
见他不应,宇文珏也不知做了什么,沈若水忽然身形一颤,猛地喷出一口紫黑的血来,双手也倏地攥紧,指甲深深抠进皮肉,以此抵挡胸中撕心裂肺的疼痛。
脑中很快又响起宇文珏的声音,【清平,你最好别惹怒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沈若水闻言,忽然不屑地惨笑出声。
被宇文珏折磨近两千年,沈若水早已对宇文珏的手段知之甚深。
总归不过是再把他送与他人做鼎炉,从前宇文珏也没少做这种事。
这些年来,沈若水早已对发生在这具皮囊上的事看得很淡了,也早已厌倦了这个世界。
这次若不是宇文珏提到沈星河,沈若水根本不会来。
脑海中半晌没有传来宇文珏的声音,沈若水清楚,宇文珏已经切断了与他的联系。
身体中还是疼得厉害,好像一寸寸被撕碎了一样,沈若水却早已经习惯了。
他缓缓站直身体,再次看向远方壁立千仞的万剑宗。
沈星河已八百年未出现在崇光界,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若此次真能相见,也不知那孩子长成了何种模样?
……
万剑宗。
屏退左右后,现任宗主古莫很快点亮玄通镜。
片刻后,玄通镜接通,镜中很快传来一声冷淡的问询,【这两日柳狂澜处可有异动?】
古莫垂下眼睛,并不直视那人,只态度谦卑地道,【并未,前几日我已派弟子把问剑峰围得水泄不通,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尊主大可放心。】
镜中忽然传来一声嗤笑,【云舒月失踪前已是化神,若他真想见柳狂澜,即便是你也别想察觉分毫。】
古莫闻言,眼中迅速闪过一抹不甘,面上却仍恭敬道,【尊主教训的是。】
他又对镜中人汇报了佛宗率弟子支援剑宗,甚至想医治柳狂澜的事,很快发觉镜中人对此似乎并不在意。
片刻后,室内恢复安静,古莫若有所思地看着暗下去的玄通镜。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人对云舒月师徒的关注,远胜于对柳狂澜。
云舒月师徒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竟令各方势力都对他们如此关注?
不过,无论云舒月师徒是否会出现,过了明天,柳狂澜都必须死!
……
魔主七杀大营,腾蛇营帐。
自容烬随腾蛇进帐,已过了近两天时间。
看守营帐的都是腾蛇心腹,都看得出腾蛇进去前满身戾气。以往这种时候,即便是近来十分受宠的容烬,也少不得被折腾个十天半月。
因此,虽然早在第一天营帐中便有浓烈的血腥气传来,至今也仍未有人阻止腾蛇的暴行。
只有一个刚刚归来的元婴期魔修,此时正面如土色地在腾蛇帐外徘徊不定。
元婴期若放在几百年前,勉强也算得上是中等实力,但近几百年魔道能人辈出,晋升元婴者更不知凡几,连这些看守营帐的魔修都无一不是元婴,甚至已有人半步出窍。
因此,虽然认出那面色焦急的魔修曾不止一次被腾蛇传召,负责护卫的魔修却仍没人为他通传一声,生怕扰了腾蛇的兴致。
那焦急的魔修徘徊半晌,见没人为自己通传,终于咬牙跪了下去,高声喊道,“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大胆!”被他吓了一跳,守卫立刻捂住他的嘴拧住他的手臂,立刻就要把他往远处拖。
手中却突然一空,只见一个灰溜溜的身影自脚下火速窜入腾蛇帐中,守卫顿时惊得肝胆俱裂,想追又不敢追进去。
下一刻,一条粗壮的蛇尾倏地自帐中弹射而出,一尾巴把那窜入的灰色身影拍了出来。
“噗——!”
那灰色身影周身顿时血色弥漫,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竟是一只半臂长的老鼠——竟是一只修魔的鼠妖!
此时,那鼠妖浑身的骨头都几乎被腾蛇一尾巴拍碎了,却还是边吐血边断断续续道,“将军,属下……属下有要事上报!”
营帐有片刻的静默。
没过多久,入帐已近两日的腾蛇脸色黑沉地跨步而出,胸前血渍星星点点,看得那鼠妖眼前一黑,忙不迭问道,“……将军,那容烬可还……可还活着?”
这鼠妖是腾蛇座下专门负责搜集情报的魔修,因原形善于隐匿踪迹,适合潜伏,曾为腾蛇搜集过不少有用的消息。
腾蛇到底不是傻子,十分清楚这鼠妖忽然提到容烬定不可能是为容烬求情。
因此虽然心中十分暴躁,腾蛇还是一把抓了那鼠妖来到一处新帐,问那鼠妖,“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那鼠妖虽委顿在地,却还是贼眉鼠眼观察一番周围,小心翼翼问腾蛇,“……将军……咳咳……这里说话……说话安全吗?”
意识到这鼠妖带来的消息似乎确实有些意思,腾蛇立刻掐了个隔音结界,这才不耐催促,“有屁快放!”
那鼠妖立刻哆哆嗦嗦把自己才刚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将军,小的偶然得知,那……那容烬,似乎是咳咳……似乎是魔尊戎狄之子!”
“此话当真?!”腾蛇“腾”地站起身来,瞳孔都缩成了两根细细的针。
“千真万确!”
那鼠妖很快对腾蛇细细道来自己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因最擅长以原形潜伏,这鼠妖近来时常四处溜达,尤其往魔尊戎狄大营附近跑得勤,想碰碰运气,看能否搜集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好巧不巧,今日他恰好遇到有魔修从戎狄大营出来,鬼鬼祟祟跑到两方大营之间一处的山坳里,鼠妖立刻察觉到不对,连忙打洞钻到他们附近的地底偷听。
这一听,鼠妖才得知,原来他们是来等人的,等的还是最近十分受腾蛇宠爱的容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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