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畜生如此, 深知渡劫期雷劫何等可怖的云虚子连忙转身远离烛龙,烛龙却穷追不舍, 还时不时吐出滔天烈焰想焚了云虚子这死敌。
云虚子虽并不惧那烛龙的业火, 但他降临此界的唯一目标唯有云舒月, 此时竟被烛龙这畜生围追堵截, 一想到如此狼狈的一幕定会被不知藏于何处的云舒月全数看在眼中,云虚子登时勃然大怒,高声对苍穹喝道, “还不动手!”
话音一落, 翻滚的劫云“轰”一声劈下一道漆黑的劫雷, 瞬间劈僵了已追红眼的烛龙。
遥远的天边, 看到那道劫雷的沈星河不禁屏住呼吸, 僵了半晌才从那道渡劫期雷劫的灭顶威势中脱离出来。
“呼——”正大口喘气的功夫, 沈星河忽想起师尊正是大乘期,那渡劫期的劫雷对师尊来说恐怕也有些影响,连忙向师尊看去。
这一看,沈星河才发现,师尊的情况竟比自己好很多,简直像完全没受影响一般从容。
沈星河顿了顿,不着痕迹放下抚在胸口的手,再次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又连忙拉着师尊继续双修。
一边双修,一边紧盯着远处的劫云,凝眉传音道,【师尊,您刚才可听到了?】
他指的是云虚子那句“还不动手”。
吊诡的是,劈向烛龙的天雷,正是在那句“还不动手”之后。
简直像是……天道在听从云虚子的命令一般!
这猜测离谱到让沈星河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但除此之外,实在很难解释眼前的一切。
见小孩眉头都凝成了疙瘩,心中惊骇,云舒月指尖轻点沈星河额头,揉散他紧绷的眉心,这才轻声说道,【星儿以为,这些年为何一直无人注意西方鬼域?】
甚至连镇守在西方鬼域外的佛宗,都不曾发现鬼域早已易主,更无人知晓鬼域深处藏着云虚子这样一个筹谋多时的怪物。
即便再是心思诡谲做事滴水不漏之人,亦不可能数千年没引起崇光界任何势力的注意。
但偏偏,云虚子做到了。
沈星河细细回忆这两世的记忆,最后发现,这两世他竟果真从未关注过西方鬼域,每当有涉及到西方鬼域的消息或事物,都会被他刻意忽略。
非但他如此,就连他手下掌管巨大情报网的飞羽集亦如此,几乎从未搜集到过与西方鬼域有关的消息。
——简直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一直刻意掩住西方鬼域,让全崇光界都忽略了它的存在。
而能有如此伟力的,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存在,便唯有……此世天道!
得出这结论时,即使再不敢置信,沈星河也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时间,沈星河简直心乱如麻,因为若天道真早与云虚子有所勾连,沆瀣一气,那师尊的处境只会愈发水深火热!
【是……天道?】他模糊地对云舒月道。
见小孩惊出一身冷汗,神色惶惶,云舒月安抚地摸了摸沈星河的脑袋,忽而又道,【星儿可想明白,此世天道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星河就又想起“天道在养蛊”的那个结论。
既是养蛊,自然要让瓮中“毒虫”厮杀殆尽,只留下最强的那一个。
之前沈星河曾一度以为这崇光界的天道疯了,想与整个世界同归于尽,这才放任“毒虫”把这世界毁灭殆尽。
但若天道的最终目的并非灭世呢?
脑海中猛地闪过什么,沈星河立刻抓住那缕飞窜的思绪,猛地看向云舒月。
【师尊,您曾说过,即便是天道,亦有必须要遵守规则!】
这还是师尊当初在魔域渡大乘期雷劫时,通过实验得出的结论。
云舒月鼓励地看着他,沈星河就知道,自己思考的方向并没有错。
一旦找到方向,接下来的思路便顺畅许多。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天道并不能直接出手干预世间之事,最有存在感的时刻,唯有于修士渡劫时降下天雷。】
【也就是说,唯有修士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至必须渡劫的临界点时,天道才能按规则出手!】
沈星河睁大眼睛,【所以天道以整个世界养蛊,其实是想在最强的那只胜出时,光明正大用天雷把那‘蛊王’天打雷劈,毁灭殆尽?!】
胜出的“蛊王”是世间最强,亦汇聚了整个世界的力量,一旦“蛊王”于天雷之下灰飞烟灭,渡劫失败,他那一身庞大的力量便会逸散于整个世界,成为崇光界新生的养料!
云舒月肯定了他的猜测,【不错。】
沈星河这才明白,为何师尊之前一直刻意放缓修炼的速度,压制修为——天道的恶意已昭然若揭,师尊明显是在拖延渡劫期雷劫的到来。
【那云虚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与此世天道明显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云舒月沉吟着说出自己的猜测,【他与天道互为棋子。】
虽只是一句简单的呵斥,但由此不难看出云虚子对此世天道的轻慢。
而此世天道,显然也并不是什么真会任人驱使的善茬。
不然刚才那道劈烛龙的天雷也不会恰好扫到云虚子。
目光望向已闪身至劫云之外,脸色黑沉的云虚子,沈星河和云舒月都看出,此世天道显然与云虚子起了龃龉,已蠢蠢欲动把云虚子亦当成猎物。
沈星河顿时冷嗤一声,【活该!】
之前云虚子曾不止一次挑唆烛龙对上云舒月,明显是想让云舒月和烛龙两败俱伤。
现在沈星河与云舒月反其道行之,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让云虚子也尝尝被烛龙死缠烂打的滋味!
……
被烛龙的渡劫期天雷扫到时,云虚子就已发觉天道蠢蠢欲动的心思。
但云舒月尚还不知隐于何处,明明此前已以柳狂澜为饵把云舒月引了出来,最后却全被烛龙这蠢货搅了局!
一想到此,云虚子就恨不能把烛龙碎尸万段!
不过,既然他能用柳狂澜引出云舒月一次,自然能引出第二次,云舒月休想置身事外!
黑沉劫云之下,某一刻,“柳狂澜”忽然动了,竟再次迎向劫云正下方的烛龙。
烛龙虽被那凶猛的渡劫期天雷劈得浑身僵直,但它到底是这世间最强横的存在,没过多久便恢复了过来。
此时的烛龙已完全失去理智,大脑早在天魔之火、“蜷云”、琼枝以及鬼气之毒的连翻轰炸下糊成一团,成了只知杀戮的凶兽。
迎面而来的“柳狂澜”首当其冲,立刻成为烛龙的猎物。
眼看着“柳狂澜”要葬身龙腹,即使此前柳前辈已说过不用在意他的躯壳,沈星河却还是猛地攥紧掌心,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冲出去的身体。
见小孩眼睛又湿润泛红,云舒月伸手把沈星河抱在怀中,挡住小孩的视线,这才又看向劫云之下。
他们都看得出,云虚子又在利用“柳狂澜”引云舒月现身。
但这次,云舒月却并未现身。
此时“柳狂澜”已落入烛龙的深渊巨口,即使早知道云舒月冷心冷情,云虚子也没想到他竟真会放弃柳狂澜的躯壳,一时间又是震惊又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原来柳狂澜在你心中亦不过尔尔!”
既然云舒月已放弃柳狂澜的躯壳,这躯壳于云虚子不过无用之物,但即使如此,云虚子亦不会就此放过柳狂澜。
躯壳内鬼气暴涨,在柳狂澜彻底落入烛龙喉中前,“嘭”地一声爆开,散成无数微尘,连一丝血肉都没能留下。
与此同时,一团漆黑的鬼气倏地飞离烛龙之口,迅速飞向远方的云虚子,转瞬融入云虚子的本体之中。
云舒月怀中,沈星河浑身猛地一颤,即使不回头,亦猜到了那“嘭”声的源头,死咬着牙关蓦地落下一行泪来。
【……师尊,】他死死攥住云舒月的衣袖,半是哽咽半是愤恨地低声问道,【您,帮到柳前辈了吗?】
云舒月缓缓收紧怀抱,下颌抵在沈星河头顶,心中似也有些起伏,轻轻应了一声。
“蜷云”不愧是连天道都能短暂屏蔽的神器,之前柳狂澜躯壳自爆时,云舒月已用“蜷云”护着柳狂澜微薄的残魂,成功融入云虚子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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