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合体期雷劫明明是一件异常凶险的事,沈星河甚至都想过,自己会不会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但在看到师尊沉静的身影时,沈星河心中却蓦然安静下来。
所有紧张、害怕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都在那双默默注视着自己的覆雪银眸中迅速消融。
他甚至还忍不住对云舒月笑了下。
无声说道,“师尊,等我。”
头顶隆隆声愈发沉闷。
须臾之后,第一道天雷,终于落了下来。
合体期雷劫共七二九道天雷,持续八十一天。
但那只是寻常修士渡劫时的情况。
或许是因重生本就逆天而行,这一世沈星河每次渡劫时,天雷的数量总会比他人多出一倍,天雷的强度也强上许多。
所以,他一共被劈了一四五八道天雷,足有一百六十二天,近半年时间。
提前划出的资源早在渡劫过半时,便已消耗殆尽。
一开始沈星河还想硬撑,想多留些资源给师尊,但合体期雷劫的强度远超他原本预料,若非关键时刻师尊借“双生之契”留在他神魂中的印记,为沈星河渡了一大波灵力过来,沈星河险些没挺过去。
借着师尊渡来的灵力终于略微缓过一口气后,深知自己又让师尊担心了的沈星河终于不再犹豫,放开手脚吸收库存中的灵力,终于艰难挺到了最后。
天道对他师徒二人的恶意真的很重。
透过那些一道比一道重的天雷,沈星河能清楚感知到天道究竟有多想让他神形俱灭。
那时沈星河就在想,天道最好真杀了他。
若不然,这一笔笔,一道道,他终会与那狗天道彻底清算!
……
沈星河其实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渡完劫的了。
身体早在天雷中被劈碎无数次,又硬生生被他重塑了回来。
耳朵早已在天雷的轰鸣中失去作用。
羽冠、翅膀还有尾羽、爪子,他也早感受不到了。
他甚至一度失去了视觉。
直到神魂中又涌上一股磅礴的生命力,涓涓流转进他的经脉,沈星河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空虚和疼痛。
疼好啊。
会感到疼,说明他还活着。
意识到这件事时,沈星河忽然笑了出来。
落在云舒月眼中,却只是那巴掌大的焦黑成一团的小东西,微微动了下小小的喙。
“星儿。”
云舒月轻唤了他一声。
沈星河根本听不到。
云舒月便又在他神魂中轻唤他的名,【星儿。】
巴掌大的焦黑团子在他掌心轻抽了下脚趾,云舒月很快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师尊。】
即使早在看到这孩子时便已知晓他成功渡过了合体期雷劫,但直到这一刻,直到听到沈星河的声音,云舒月一直高高提着的心才终于缓缓落地。
劫后之地满目疮痍,根本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云舒月很快把小家伙带回远处的道场,又放出冰雪宫殿,带沈星河进去好好休息了一阵子。
成功渡过合体期雷劫后,沈星河整整沉沉睡了三个月。
很难得的,这次沉睡时他什么梦都没有做,也或许是他太累了。
三个月后,再醒来时,沈星河的五感已全部恢复。
他甚至还恢复成了成年的青鸾体态,不再是刚渡完劫时艰难塑出的幼年身形。
沈星河就知道,一定是师尊在这段时间帮他细细梳理了经脉,还帮他把空虚的气海补了回来。
“师尊!”
化成人形扑进正闭目养神的师尊的怀里,沈星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舒月,“师尊,我渡劫成功啦!”
“如今我也是合体境修士了!”
云舒月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笑意温柔,“星儿辛苦。”
沈星河抱着他的腰,开心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感动,只用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知道的,是师尊一直在帮我。”
“不管是渡劫时,还是渡劫后这段时间,若不是师尊看着护着,我肯定无法顺利渡劫,更不会恢复得这么好。”
感激和感动在心中堆积太多,几乎撑爆沈星河心口。
沈星河只能一边撒娇地在云舒月胸口反复磨蹭,一边哼哼唧唧说着些类似“师尊您怎么这么好啊!”“您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尊!”“师尊没有您我可怎么活啊!”“师尊师尊我这辈子都不离开您!”的胡言乱语。
听得云舒月都忍不住心中柔软,极力克制才没把他狠狠拥进怀中。
只笑着垂下眼,捏起小孩一缕柔顺的青色长发,轻声说道,“那便不离开。”
“与我一同飞升。”
沈星河闻言,却只他怀中弯了弯眼睛。
直到最后,也没有应声。
……
成为合体境修士后,沈星河最大的感觉便是,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之前他尚还是化神时,虽也能日行万里,神识能覆盖周身数千里,晋升合体期后,他的神识却已能覆盖魔域全境。
若非头顶有那黑云横亘,他的神识还能覆盖到更远的地方。
他对力量的掌控也更加精准,源自神鸟一族的预感也愈发分明,甚至能隐隐感知到,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极糟糕的事。
这让沈星河心中隐有不安。
好在魔域尚未净化的怨鬼之气所剩无几,想来再过不久,师尊便能全数净化完毕。
晋升合体期后,沈星河发现与师尊的双修更加顺畅了。
之前因师尊高他一整个大境界,与师尊双修时,确实是化神期的沈星河受益更多。
如今沈星河同为合体期,比化神时拓宽了许多的经脉已能容纳更多的灵力,反哺给云舒月的灵力自然也就更多。
如此一来,云舒月的修炼也开始进境飞快。
两年后,魔域中最后一丝怨鬼之气终于被云舒月净化完毕。
沈星河也探查完最后一丝净化完毕的残魂,发现那并非夜枭叔叔的魂魄。
至此,沈星河才终于死心,知道自己已搜集完所有夜枭叔叔的残魂。
但那残魂一共也才一魂两魄,即便沈星河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也清楚这样残缺脆弱的魂魄是无法转世投胎的。
若想让夜枭叔叔转世后不至天生痴傻,沈星河还需细细为夜枭叔叔蕴养魂魄很长一段时间。
像师尊前世为他蕴养魂魄那样。
既然他的魂魄都能蕴养完整,想来夜枭叔叔的魂魄应该也能。
还有那些于这些年搜集到的鸟儿们的残魂,以及更多的陌生生灵的残魂,总不能也一直把它们放在魂珠中。
魂魄转生似乎与西方鬼域的酆都鬼城有关。
据说生灵离世魂魄离体后,皆会前往酆都鬼城转世投胎。
但崇光界又一直传说,西方鬼域早在万年前便被佛宗镇压。
想到这些时,沈星河不禁微微一怔——
镇压意味着封闭,若西方鬼域果真一直被佛宗镇压,那转世的魂魄又是如何进出鬼域酆都的?
这明明是如此简单便能察觉到的异常,为何此前他竟从未注意过?
也或者酆都鬼城的传说本就有误,其实并非在西方鬼域中?
“师尊,您对西方鬼域和酆都鬼城有了解吗?”
云舒月闻言,竟也微微蹙了蹙眉,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这数千年的过往,而后发现,这些年他竟也从未踏足过西方鬼域。
确切地说,他根本从未生出过踏足西方鬼域的念头。
这对云舒月来说有些异常。
因体质特殊,早年云舒月曾几乎踏遍全崇光界,连魔域和灵虚瀚海都有所涉足,只为寻找适合的跻身之所。
但他却从未踏足过西方鬼域,及至佛宗时便停下了脚步。
虽说因天生与鬼修犯冲,在西方鬼域没惹到他头上时,云舒月确实不会主动去鬼域找麻烦,但云舒月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异常。
他很快忆及沈星河片刻前的心音。
那时沈星河曾想过,佛宗镇压西方鬼域这件事,似与酆都鬼城的传说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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