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式子藏声音冷淡下来,他挺直腰板矗立,平视着宋祁韫,整个人的气质骤然改变,从唯唯诺诺转变成了矜贵桀骜。
式子藏抬手撕掉脸上的面皮,露出真容来。
宋祁韫身后的随行人员中有不少王府的侍从,当他们看到面皮下露出一张世子爷的脸,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有的甚至嘴巴张得很大,足够塞下一颗梨。
“世、世子爷?”
“真是世子爷?”
王府众人围上前去,纷纷问候苏锦多,并查看他身体的情况,同时不忘向他回禀王爷王妃多么担心他。
苏锦多都淡漠置之,只是看着宋祁韫:“你如何知道是我?”
“世子爷矜贵,与他们终归是不同。”
宋祁韫这话听起来有几分耐人寻味,既像是夸赞,又像是嘲讽。
苏锦多看了眼那些坐在地上吃饭的脚夫们,立马明白过来宋祁韫意指的“不同”在哪里。他做不到跟那些脚夫们一样,随便席地而坐,张口就吃不干净的食物。
他说得对,终归是不同,虽然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种不同。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忽然来了这里?”
如果一开始宋祁韫没有怀疑他,如果没有跑到这来观察他,即便他露出这点破绽,也不会被宋祁韫发现。
“这两日虽案子发生得多,却没什么有用的线索留下,尤其是那躲在幕后的主使,叫人摸不到一点头绪。想必苏世子也是这样认为,才会狂妄到亲临现场,主动送上门来。倒便宜了我们,给我们省下不少力气。”
苏锦多脸色阴沉下来,“宋祁韫,少说废话。”
越来越多的官兵被调遣过来,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宋祁韫自然不说废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确保这次的缉拿万无一失。毕竟苏锦多的身后还有防不胜防的蘑菇教,那自当该一防再防,以防万一。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这世上从不存在完美犯案,凶案只要发生,就必有破绽。”
又是一句在苏锦多听来是废话的废话。
“宋少卿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了。”
张莽十分不解地走到二人中间,阻隔了宋祁韫与苏锦多之间的对峙。
“你难道在怀疑我们世子爷是那些凶案的幕后黑手?这怎么可能!”
“你这脑袋,啧啧!”陆阳将张莽拽到自己身边来,“行,那就由你来解释解释,你们本该被绑架的世子爷,如今为何会易容了,混在这些脚夫中?”
张莽噎住:“这……”
张莽转过头去,焦急地请苏锦多跟大家解释,世子爷必有苦衷,一定是大家误会世子爷了。
苏锦多没说话,甚至没看张莽一眼。
张莽这才动摇了,不敢相信地望着苏锦多。
这怎么可能?世子爷向来克己复礼、温润如玉,对上恭谨孝顺,对下宽厚仁慈,从小到大一直是谦谦君子,从无一丝失德失仪之处。这样完美的世子爷怎可能做出如此弑杀之事,犯下如此之多的残忍命案?
苏锦多勾起嘴角,目无波澜地看着宋祁韫:“我做事无须向别人解释,也不接受别人无证据的指责与怀疑。倒不如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你所窥见的破绽是什么,如何能牵扯到我身上。”
苏锦多这番话简单总结三个字就是:滚刀肉。
他不解释他为何会易容假扮成脚夫,也不解释自己失踪这些天在哪儿,是否真的被绑架,为何会以这样的方式露面……只让对方拿证据。
非常聪明的以静制动之法,先看对方掌握了多少证据,是否能把自己定罪,再伺机想法子找理由逃脱。
宋祁韫倒无所谓先说,在绝对的证据面前,所有的狡辩都会是一场空。
“自苏世子失踪后,接连发生数起凶案,都或多或少与逍遥王府有关联。
明月楼、四喜茶铺、会灵观、丰水巷、永安街、回春堂、白鹤书院,这些案发地都有一个共同点,便都是由逍遥王负责的星月暗探组织成员据点,而郑府是逍遥王妃的娘家,沈府的沈玉章大人则与逍遥王关系十分要好。
星月组织十分神秘,普通人甚至连许多朝中大臣、皇亲贵胄都不知晓其存在,其组织据点更非外人可轻易得知,所以泄密的源头最有可能的就是逍遥王府,且能探知如此高等级消息的人身份必然贵重。”
场面十分寂静,苏锦多突然发出的嗤笑声就显得尤为突兀。
“说了这么多,都只是你的推断,无凭无据。”
“世子怕是身在其中,不识全貌了。如今在这群脚夫们之中捉到了易容的您,就是证据。”
宋祁韫从看到“二十万两白银作为赎金运到码头”的要求后,就知道这必然是凶徒声东击西的计谋。
因为这么多银子笨重又目标大,即便在荒郊野岭运输起来都十分麻烦,更不要说在天子脚下,受万众关注的苏世子绑架案中,凶徒绝无可能在悄无声息之下顺利地将银子运走。
所以运送银子的时候,宋祁韫就料到会有事情发生,而且这最后一道菜必然是大菜。
既然凶徒派人在码头上留信,就难保这些人中还有他们的同伙。在码头时,宋祁韫便一一观察了所有人,尤其是脚夫。式子藏就是在这时候被宋祁韫纳入了怀疑之列。
宋祁韫没有证据,但他有多年的查案经验、极强的洞察力和善于识人辨人的本事。式子藏给他一种很不对劲儿的感觉,他便相信这种感觉,在离开之前,要求余岁带上所有脚夫回大理寺。
“你若不知此案,又怎会参与进来?满京都传你被绑架了,你既行动自如,为何不及早现身?反而易容在脚夫之中,看我们这群官家人白费力气运银子,生生被戏耍,是不是很开心?”
苏锦多冷哼:“尔等喽啰,尚不配令我欢愉。”
“锦多,真的是你?”人群后面传出一记很有气势的男声。
王府众人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声音属于逍遥王,纷纷让开一条路。
逍遥王与王妃郑氏一同走到了苏锦多面前。
“王爷怎么来了?”张莽惊讶。
郑氏解释道:“王爷知道那碎尸并非世子,既高兴又担心,左右在家也是放心不下、安歇不了,就想着干脆来此等候,便可第一时间得知世子的消息。哪曾想这一来,竟真的见到了!”
郑氏说罢就眼中含泪,激动地看向苏锦多,柔声询问他一切可安好。
对比于王妃的柔情,逍遥王就面目狰狞许多。他含愤怒瞪苏锦多,要他亲口回答自己,那些凶案到底是不是他所为,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的自编自演。
“王爷,您说什么呢,锦多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郑氏忙拉住逍遥王,劝他别对儿子发错了脾气。
逍遥王一把甩开了郑氏,质问苏锦多:“那你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锦多默然看着逍遥王发火,在对方再三怒斥他回话后,他突然笑了。
这一笑把逍遥王笑得发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人就是他那个事事顺从听话的乖儿子。
“还用解释吗?父亲心里不清楚?”
逍遥王看着苏锦多,愣了好久的神儿,才抖着手指他,怒骂逆子。
他心里当然清楚,星月暗探组织的那些信息只有他、吕渠武和苏锦多三人知晓。吕渠武绝不可能透露消息出去,便只有他。
宋祁韫说得不错,他现如今易容出现在这里,被抓了现形,就是铁证。
逍遥王闭了下眼,甚至暗暗用手掐了自己一下,确认不是在做噩梦。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最令他引以为傲的世子,竟做出此等穷凶极恶的恶事。
浑身血气上涌,心发颤,逍遥王身形晃了晃,身体朝后栽了下去。
“王爷!”
郑氏惊呼一声,急忙去拉,但因她身形消瘦,拖不住身材高大的逍遥王,也跟着一同栽了下去。最后是张莽及时出手,稳稳地将二人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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