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清楚大理寺与京兆府之间的敌对关系,沈二三如果是沈玉章的儿子,还特意来接近他们,那很可能他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意义也就不一样了。
厅内又陷入一阵寂静。
陆阳调和气氛:“你们就是多虑了,要真是沈玉章的算计,昨天沈玉章就不可能会大方地让老大入府了。”
“不好!”宋祁韫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立即起身,匆匆奔向往门外,与正往屋里走的沈惟慕刚好打了照面。
陆阳和白开霁正要追宋祁韫,在看到沈惟慕的那一刻,俩人都傻眼了。
微风轻轻吹拂,沈惟慕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与侧堂内的熏香完美融合,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白开霁和陆阳的脑袋里正在“霹雷闪电”,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宋祁韫紧紧盯着沈惟慕,眼中情绪复杂。
“你果然是沈玉章的儿子。”
“对,我是。”沈惟慕走进屋内,坐了下来。
康安云端了一盘炸麻花,放在沈惟慕面前的桌子上。
沈惟慕伸手要拿,发现有三双眼睛都盯着自己。
陆阳瞪着一双虎眼,眼睛里满是暴怒情绪。
白开霁的眼睛则有些赤红,蕴含着一种失望和被背叛的痛苦情绪。
宋祁韫的眼神相较于前两人就温和多了,是比较冷视的疏离,却最让人无法忽视。
沈惟慕最终还是拿了一颗小麻花,放在嘴里咔嚓咔嚓咬着。
小麻花只有人的拇指大小,颜色金黄,外酥内软,油脂和面粉恰到好处的糅合,拧成了一股麻花劲儿,便成就出了一股余韵悠长的甜香。
吃它的时候,脆爽生生不息地舌尖跳舞,唇齿满□□香。
在沈惟慕吃到第六个炸麻花的时候,陆阳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欲掀了那盘麻花。
白开霁立刻出手,抓住了陆阳的手腕。陆阳运出十足的力道欲挣脱白开霁,白开霁也使出全力阻拦陆阳。
“你干什么!他已经承认他是沈玉章的儿子,把我们当猴儿一般耍骗,这种时候你还帮他?”
陆阳对白开霁吼,因为太过愤怒,他脖子赤红,青筋暴突。
咔!
沈惟慕咬着麻花,静静看着二人打架。
宋祁韫见到这一幕,不禁蹙眉,很想质问沈惟慕:他是不是没有心?
但他最终没问出口,凡事三思而后行,在没彻底弄清楚因果之前,不该轻易开口,武断下结论。
“我们还没听他解释!或许,或许……”白开霁红着眼睛看向沈惟慕,“他有什么苦衷呢?或许这一切都是他父亲逼他的呢?”
沈惟慕咬麻花的嘴突然停下,看向白开霁:“我父亲没逼我。”
陆阳更怒了,一把推开白开霁,白开霁被推地踉跄几步,狼狈地坐在椅子上。
“听见没有?他说他父亲没逼他,那他就是自愿的!”
陆阳对白开霁吼完,立即转过头来,满脸杀气地对沈惟慕吼。
“沈二三,你是禽兽吗?你有没有心?你怎么好意思在这种时候,对着我们吃得下东西?
我们将你当知心朋友一般交往,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嗯?被欺骗的傻子,被戏耍的猴子,被算计的棋子……看我们现在很可笑是不是?”
“我有没有心,什么时候吃东西,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我当你们是人,没看你们可笑,也没把你们当傻子、猴子、棋子。”
沈惟慕一一回答了陆阳的问题后,提醒陆阳没必要做这种无意义的猜想,否则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脑子有病。
“沈、二、三——”
陆阳大吼,激动手都在抖。
他没有想到沈二三面对他的指责,居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还反过来骂他脑子有病。
陆阳指尖在触碰到腰间挂刀的时候,他甚至有的一种冲动,直接挥刀将这个欺骗背叛他们畜生砍了。
门外的康安云和赵不行感受到屋里浓烈的杀气,立刻冲进门,护在沈惟慕身边,警告陆阳最好不要动手,这里可是沈府。
不提沈府还好,听二人强调沈府,陆阳气得更疯。
宋祁韫马上按住陆阳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在亲眼确定沈惟慕是沈玉章之子这一事实后,宋祁韫起初也挺生气。
那会儿仿佛一瞬间热血上涌,在他脑海里占据分量最重的一个想法就是:沈惟慕受其父沈玉章的指派,故意戏弄大理寺。
当初沈二三甫一出现,他就觉得奇怪,直觉他不对劲儿,当时刚好是沈玉章与郑公朝堂争辩后互换职权的第一天。
从时机上看,沈二三该就是沈玉章派来监察搅局他们大理寺的人。
但从他们与沈二三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感受来看,沈二三从没干过什么坏事,也没搅和过他们办案,反而提供很多有用的消息,助他们更快破案,更早擒拿凶手。
宋祁韫便渐渐冷静下来了,开始反思他们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
“行啊,你们沈府就是了不起啊!打不过大理寺,就搭个儿子跟我们玩阴的!窝囊!没种!令人恶心作呕!”
陆阳还在发怒,既然不能动手,他就使劲儿骂,狠狠啐了一口后,又怒指沈惟慕。
宋祁韫屡次拍陆阳肩膀,劝他冷静一点,听他讲两句,陆阳完全不听,还把宋祁韫也推到一边儿去。
“亏我刚才在门口的时候,那么信任你,还怪老大想多了,冤枉了你了!沈二三你真不配!就是个败类!我警告你,你以后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你为何这么愤怒?”
沈惟慕这一句反问成功让泄了几分怒气的陆阳再次暴怒。
“你居然好意思质问我为什么愤怒,你骗了我们!你背叛了我们!”
沈惟慕:“倒说说我哪儿句骗了你们,二三也是我的称呼,我家人朋友都这样叫我。我对你们最多是不愿道明家世罢了,你们也清楚这一点,不是吗,这能算骗?”
“狡辩!”陆阳插嘴骂。
沈惟慕没理会他,继续阐述。
“至于背叛,我们之间可曾有过什么忠诚约定?我违背了什么,让你们觉得是背叛?
还是说仅因为我是沈玉章的儿子,我便是万恶之源、百罪之首,不论说什么做什么,一切皆是错,皆是背叛。
若这样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沈惟慕话毕,继续吃炸麻花,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影响得了他的胃口。
陆阳准备要骂出口的脏话突然卡住了,他愣了又愣,忽然觉得沈惟慕说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短暂地疑惑令他脸上的红退却了几分,脖子上的青筋也消了。
白开霁释然一笑,开心地对沈惟慕作揖。
“我就说嘛,你肯定有苦衷,你不是那种人。你不方便直言出身,也是为了避免发生现在这种场面是不是?抱歉我刚才误会你了,二三,我跟你道歉。”
陆阳:“……”
姓白的是跟他有仇是吧?
“二三,你原谅我吗?”白开霁追问。
沈惟慕递给白开霁一颗麻花。
白开霁高兴地接过,晓得沈二三这是原谅他了,立刻把麻花放嘴里吃了。
宋祁韫扶额,已然不知道这样的场面该如何收场。
如果一开始陆阳没骂那些话也还好,大家慢慢地把话说开了,自然化解误会,最终和气结局。
但现在他们一个把人骂得狗血喷头,一个快如闪电地道歉,过分猝不及防,搞得他现在夹在中间很难做。
一丝诡异的寂静在几人中蔓延。
“哟,这么热闹呢,三位都在。”沈玉章带着笑声进门,“那我们来就更添热闹了。”
我们?还有谁?
宋祁韫等人看向门口,发现在沈玉章后面还跟着两个人。是郑成梁和尉迟枫。
沈玉章和郑成梁都穿着朝服,可见二人刚下朝回来。
宋祁韫有点头疼,刚才他喊“不好”的时候,便想起来了,今天是大理寺和京兆府互换职权一月的结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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