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尸检后,尉迟枫道:“他死于中毒。”
“中毒?咋看出是中毒了?明明我们亲眼看见这厮把人打死了!”
“官官相护,大理寺不会在包庇同僚吧?”
有胆大提出异议。
尉迟枫问过康安云与络腮胡大汉的对打细节后,扒开络腮胡大汉的衣裳。
众人见到络腮胡大汉裸露的肌肤上有许多血点。
“这是什么?”
“这是南疆奇毒红梅落雪的中毒症状,毒发时身上会出现斑斑点点的‘红梅’。”
尉迟枫接着按了按他腹部的位置,尤为绵软,这也是红梅落雪的中毒症状之一。
“此毒会令中毒者的胃肠化为血水。”
尉迟枫随即翻动死者的尸体,将络腮胡大汉背部受击的位置呈现给大家瞧。
“此处虽有红肿,但只是皮外伤。倘若是令他重伤毙命的一击,这里的骨头理该碎了。”
尉迟枫检验完毕后,目光扫过刚才提出质疑的几位武林人,问他们可还有异议。倘若他们不信可以过来摸摸看,再不信也可以剖尸验证。
“事关大理寺秉公断案的清名,今日在下可以为各位破例一次。”
几位武林人一听还要剖尸,吓得都连忙摆手表示不用。若因他们的质疑令曹兄弟死无全尸,那可就是他们的大罪过了。事后曹兄弟的家人们找他们算账怎么办?
“是我等愚笨,多谢诸位大人解惑,我们相信曹兄弟死于中毒了。”
“可是到底是谁如此阴险,给曹兄弟下这种奇毒?”
众人没有答案,一时间便陷入了沉默。一旁一直安静吃炸鹌鹑的沈惟慕,在这时候就凸显出来了。他吃东西的咔嚓声,着实吵人耳朵。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得下去!”魏琪气呼呼指责沈惟慕。
“是啊,什么人啊,亏他还是大理寺的官员。”
“这世上每天都死人,也没见你们谁每天不吃饭。我与死者非亲非故,素不相识。这会儿正当我下值休息的时间,该当吃饭的时候,如何不能吃东西了?”
沈惟慕一番风轻云淡的陈述,令魏琪等人全都语塞。
“可、可面对着尸身躺在这里,你怎么能吃得下去?”
“如你所见,我吃得下去。这就是我的能耐,你管不着。”沈惟慕话毕,像是故意挑衅似得,慢慢将鹌鹑送进嘴里。
“你——”魏琪气得涨红了脸,突然他像喘不上气似得,整个人看起来很憋得慌,下一刻他就吐了一口血,栽倒在地。
众人哗然,惊呼出声。
尉迟枫立即去看魏琪的情况,手指按在他的颈肩,查探他的脉搏,然后他就摇了摇头,表示魏琪已经死了。
众人更加震惊了,吓得身上直冒冷汗。怎么会又死一个人?
尉迟枫扒开魏琪的衣服,发现他跟前一个死者曹民一样,身上有出血点,腹部绵软,也是中红梅落雪之毒而死。
在场的武林人都自危起来,毕竟他们和两名死者同处在一处地方,他们很担心他们自己也中了红梅落雪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直与他们俩人同行,不会也中毒了吧?”
吴越惊恐地跑到尉迟枫跟前,央求他给自己检查看看是否也中毒了。
尉迟枫把过脉后摇头,表示没有。吴越立刻松了口气。
“此毒毒发时间要多久?”宋祁韫问尉迟枫。
“很快,一炷香内。”
吴越便被要求阐述,在一炷香内曹民与魏琪曾入口过的东西。
“离开大理寺后,我们一行人送醉酒瓮老前辈到蓬莱客栈安置,与老前辈闲叙几句话后就各自散了。我与曹兄、魏兄便返回尚武楼,一路上并没吃什么东西。”
吴越突然想起来,“啊对了,路上我们碰见过一名拿桃木剑的孩子,瞧见我们三人身上有佩刀,便问我们是不是武林大侠,他说他最敬佩行侠仗义的武林人了,还很高兴地把他的糖分给我们吃。”
吴越连忙将糖从袖中取出,交到尉迟枫的手里。
试过之后,确认糖中无毒。
吴越十分不解:“那怎么回事?除了这糖外,我们再没吃过别的东西。”
宋祁韫在吴越阐述期间,已经示意衙役去路上搜寻被丢弃的糖纸。
“你的这块糖没毒,不代表他们那两块也没毒。”
“没错”沈惟慕主动出声附和了一句。
宋祁韫太了解沈惟慕了,除非他那边有重要线索,否则他绝不会主动参与到案件调查中去,尤其在美味当前的时候。
“你有线索?”
沈惟慕指了指两名死者身佩的并蹄莲花样的钱袋,“一样的布料,一样绣法,一样的图案,出自同一人之手。”
宋祁韫将两个钱袋拿来对比,果然如沈惟慕所说,绣法是一样的。另外,尉迟枫还在曹民的袖袋里搜到了一根金钗,成色很新,是今年京城流行的样式,看起来刚买不久。
吴越很吃惊他的两位兄弟居然跟同一个女人有瓜葛,“我们三人都不是京城本地人,刚来京城不到三天,几乎一直在一起,我没见过他们找哪个女人,也没得罪过什么人,除了、除了……”
"除了什么?"
吴越瞄一眼那边正洗手的沈惟慕,“除了大理寺这位沈监察。”
众人的目光顺势都落在沈惟慕身上。
沈惟慕正捧着普洱茶,慢慢地喝着。吃完油炸的东西后,喝普洱去油最合适不过。
“你的两位好兄弟同与一个女人有关系,甚至还光明正大地将这女人做的绣品挂在身上,你说你一点都不知情,我怎么不信呢?”
瞧曹民那肚子里装不下二两油的处事风格,沈惟慕不信他没跟吴越提过,甚至该是提过或者炫耀过很多次才对。
“不管沈监察信不信,我是真没听他们提过。”吴越始终如一偶地否认。
宋祁韫也觉得吴越嫌疑很大,先将人请回大理寺,令他配合画师画出那孩子的样貌来。若能找到送糖的孩子,这案子应该很快就能破了。
众武林人录完口供后就都散了,衙役们按照惯例封锁尚武楼,对案发现场进行认真排查。
宋祁韫坐在沈惟慕边上,沈惟慕给他倒了一杯茶。
宋祁韫饮了两口后,似闲聊一般,问沈惟慕对魔教将要继任的新教主怎么看。
“大理寺获取江湖消息的手段也不算少,但一直都没查到有关于魔教新教主的一点线索。我对此略略琢磨了一番,觉得事情无非两种可能。
要么这件事是一桩彻头彻尾的骗局,新教主根本就不存在。要么是这位教主高深莫测,另有什么身份,需要十分谨慎地保密,以至于教中许多人都不知情。”
沈惟慕抬眸,刚好与宋祁韫对视上了,“明明还有其它很多种可能,都被你排除掉了?”
宋祁韫“嗯”了一声,却并没解释他为何会排除掉其它可能。
“刚刚我得到了一份有关于魔教的密报,刚好证实了我的猜想。密报说这位魔教新教主人此刻就在京城之中,潜伏在官宦子弟之间。”
“哦?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沈惟慕问。
宋祁韫:“自然是查清楚这人的身份,最好能赶在继任大典之前,将他一举缉拿或杀掉!”
沈惟慕果断摇头,告诉宋祁韫这方法不可行。
第93章
“为何不行?”
“魔教八长老多变抓到了吗?”
宋祁韫怔愣一瞬,不解道:“两者有何关系?”
“多变都抓不到,比他地位更高的教主只会更难抓。他既然有胆量蛰伏在京城,必有其高深之处和自保的方法,我们贸然行动不仅会打草惊蛇,还有可能会逼得整个魔教狗急跳墙。”
众所周知,魔教的人手段狠辣,都喜欢发疯,如果把他们逼到绝路上,他们死也会拉几个垫背的。
“但我们也不能一味地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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