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郑成梁那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就知道,刚刚在朝上,他肯定被沈玉章摆了一道。
再瞧郑成梁从一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沈二三的眼神儿就可推知,他被摆了一道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沈二三。
第56章
“郑公。”
宋祁韫对郑成梁行见礼,挡住了郑成梁看沈惟慕的视线。
郑成梁可不吃这套,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就是要盯着沈惟慕看。
江湖人倒无所谓了,官场上文人之间来往,最讲究君子礼节,识人交友遵循“龟背蛇腰不可交,瞟眼看人不用刀”。
郑成梁一把年纪了,位居高位,这么直勾勾地瞅人,已然不是失礼了,是讨嫌了。
宋祁韫、白开霁等人都不禁替郑成梁感到尴尬。
正当他们以为郑成梁这一举动会惹恼沈玉章时,沈玉章笑了,一派随和好相处的模样。
“怎么样,我儿子很好看?看直眼了吧!”
沈玉章用手肘碰了碰郑成梁的胳膊。
“你这老头努力一辈子也生不出这样的,也就只能看看喽。”
宋祁韫等人:“……”
好一个杀人诛心!
郑成梁的脸色更加不爽,“姓沈的,你们父子是真损啊!心是黑的,长得好有屁用!”
沈玉章哈哈笑,“老郑,违心了啊,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秀色可餐这词,你怕是在三岁时就懂了吧。”
郑成梁气得深吸气,瞪着虎眼。他跟陆阳不愧是舅甥俩儿,生气的表情都很像。
沈玉章转而去安慰沈惟慕,让他不用怕,“郑公一辈子没见过你这般好看的人,咱就大度些,让他多瞅两眼,涨涨世面。”
比起郑成梁的直接发怒,沈玉章的讥讽诛心更高一筹。
以前听二人在朝堂上辩论,没觉得区分太大。如今瞧郑公在把控脾气方面,远不如沈玉章。
“行,这次算我看走了眼,信错了人。”
郑成梁很失望地对沈惟慕道:“亏我为你不拘一格降人才,你倒是好,把我这老家伙当猴儿耍。”
“郑老头。”陆阳悄悄拽了一下郑成梁的袖子,意在提醒他别冲动,同样的话他也说过,正后悔呢。
郑成梁根本不给陆阳说话机会,不耐烦地打发他一边儿去。
沈惟慕:“莫非你也想摆出一副我负了你的样子?”
“你这个臭小子!跟你爹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干了损事,竟一点愧疚心都没有,这会儿子还跟我无辜上了,理直气壮反问起我来了!你们沈家人一点廉耻心都没有吗?”
沈玉章欣慰沈惟慕气人的功夫一等一,看来接下来不用他出马了,撩起袍子一坐,品茶看猴儿生气。
“二三没干过损事。”白开霁率先开口,替沈惟慕讲话。
“没干过?就说他是沈玉章儿子的事,瞒着我们,不损吗?”
郑成梁没想到白开霁居然在这种时候为沈惟慕说话,这比他知道沈二三是沈玉章的儿子,更让他火大。
“二三不透露出身的事儿,大家都清楚,您老也知道,也是您老主动要招贤纳士,请二三到大理寺做事。二三起初还拒绝了呢,后来您和老大依旧盛情邀约他,他才来。
所以说您所谓的‘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真相是:我们需要二三帮忙,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小白,你不张嘴没人当你是哑巴!”郑成梁吼道。
白开霁噤声。
沈惟慕专心吃着麻花,对他们的争吵视若无睹。
“要不是他,我何至于在朝堂上被——”郑成梁狠狠瞪一眼沈玉章。
沈玉章正品着茶,听到自己被不礼貌地点名了,耸了耸肩。
郑成梁更气,对宋祁韫等人道:“你们可知互换职权这一月,我们辛辛苦苦查案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全都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毁了!”
“怎么回事?”陆阳让郑成梁细说说。
“说这些案子若非有他儿子的帮衬,大理寺根本不可能那么快破案,抓到凶手。
还说他在朝堂上虽与我斗嘴,但民生、民怨、民冤不能不顾,凡事当以民为先、以民为本。
老子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的活,居然比不上他说的几句话有格局了!圣人夸了他三句,夸我就一句!一句!”
郑成梁越说越生气,十分不服气。
沈玉章边听边想笑,他尽量隐忍,不笑得太高调。
“你还笑!”郑成梁抚着胸口顺气,“回去必须喝一剂清肝去火汤,不然老子要被气死过去。”
“好喝吗?”一记好奇的声音。
众人同时看向沈惟慕。
“你——”
郑成梁捶了捶胸口,又要被沈惟慕气死了。
“哈哈哈哈哈……”
沈玉章再也忍不住了,发出爆笑声。
郑成梁吹胡子瞪眼:“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沈玉章得意,“我养的好儿子是好看。”
郑成梁当即骂沈玉章真是不要脸。
“说事实是不要脸,那将别人功劳占为己有的人是什么?禽兽不如?
郑老头,稚瑾他们查案立功与你何干?你不过顶着上级的名头白捡便宜,怎好意思说‘老子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的活’?”
沈玉章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劝郑成梁,做人最好凭良心,不应如此厚颜无耻。
“你放屁!少造谣!”郑成梁指着沈玉章的鼻尖骂。
宋祁韫与尉迟枫无奈互看一眼,都明白这二人又要开始没完没了地吵了。
当务之急,他们该如何找借口从这场争吵中脱离出去。
上天仿佛是听到了他们的召唤,随即就有大理寺和京兆府的衙役同时跑了进来,行礼禀告。
“沈大人,郑公,秦少卿,出事了!”
“一月之期已过,有事你自己管!”郑成梁马上甩给沈玉章。
沈玉章作为京兆府府尹,管着首府地界的大小政务,刑案讼狱只不过是是他管辖众多事务的其中一样,照常理来说,有案子发生不会直接找到他这来,报交给府中推官、判官即可。
如今衙役匆匆跑来报给了他,同时大理寺的衙役也也来报给郑成梁,足以说明这是一桩大案,影响极大,甚至很可能牵涉到皇亲贵族。
“说。”
对于郑成梁的一惊一乍,沈玉章的反应可谓是相当稳重文雅了。
宋祁韫凑到郑成梁身边,低声评价:“高下立见。”
郑成梁立即瞪一眼宋祁韫,怪他竟然也帮着对家说话。
“逍遥王府的世子被蘑教的人抓走了!”
京兆府的衙役恭敬地呈上绑匪的留信。
“三日内备齐二十万两白银换世子命。”
落款是一个蘑菇形状的图案,随信一起送过来的还有逍遥王世子苏锦多的随身玉佩、衣物、鞋袜,以及苏锦多身体上的黑痣分布图。
郑成梁探头,对黑痣分布图好奇一观。
沈玉章问衙役这图所绘情况是否属实。
“属实。”
伺候苏锦多的小厮丫鬟一起确认过了,上面的黑痣分布确实与苏锦多身上的一致。
白开霁叹:“这绑匪够厉害的啊,连这都能想到。”
“怕王府的人不信。”宋祁韫若有所思道。
郑成梁哼笑,作壁上观:“这可是你们京兆府自己的案子,好好查吧。你不是格局大么,好心让儿子帮这个忙,帮那个忙的,我倒要看看,轮到你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儿,你能办得多漂亮。”
“郑公,这还有一封信,被送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衙役紧张地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双手呈给郑成梁。
“三日送十礼,白银码头装船,否则十倍礼送。”
落款也有一个蘑菇形状的图案。
郑成梁对信上的内容十分不解,疑惑问宋祁韫:“这什么意思?”
沈玉章讥讽:“你也就靠他了,不然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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