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枫点头又摇头。
许蘅芜的身体表面无外伤,唯有后颈近颈骨第二段处有少许淤青。
她嘴唇及指端发绀,皮肤发紫,看起来是无法呼吸气竭所致的死亡,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气竭却很难查清,除非可以剖尸。但以常莺等人的态度来看,根本不可能允许他剖尸。
“有一事特别,我查验的时候,常莺姑娘也在旁监看,看到许姑娘后颈那处淤青时,她脸色有变,问她何故,她却不说。”
咔!咔!
专注分析案情的四人听到清脆声响,很难不分神,循声而望。
沈惟慕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个绿萝卜,正在咔咔啃着。那萝卜是绿瓤的,多汁,看起来十分脆爽,似乎跟普通萝卜不太一样。
虽然很想问,但现在时间宝贵,暂且没工夫闲聊。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继续讨论。
“会不会许蘅芜的死因就在其颈后淤青上?”
“如果脊髓在颈椎第二节 被水平切断,便会致使人丧失呼吸能力,气竭而亡。”沈惟慕突然插嘴,语出惊人。
尉迟枫惊讶询问沈惟慕,怎会知道此情况,“你也懂医理?”
“笑话,这世上会有我不懂的东西?”
“有啊,可太多了,比如我,你懂吗?”超爱跟人抬杠的陆阳,第一时间蹦出来跟沈惟慕杠。
沈惟慕淡扫一眼他,“你不是东西。”
“我——”陆阳感觉自己被骂了,但骂回不去,他总不能狡辩说自己是东西吧。
好气!
本来严肃焦灼的气氛,被这么一闹忽然轻松起来,大家都忍不住失笑。
“三鞠躬跟我道歉,便透露一点让你们更惊讶的消息,这消息或可助尉迟先生洗清嫌疑。”
这些八卦线索本来就该透露出去,既然陆阳非要找不自在,何不就给他一个不快乐的机会。
白开霁催陆阳:“赶紧的,快道歉。”
宋祁韫劝陆阳:“为了尉迟兄,你牺牲一下。”
尉迟枫谢陆阳:“白兄弟不必为我如此,不过是在千机山庄被关禁闭罢了,我能承受。”
咔!咔!
沈惟慕咬着萝卜,漂亮的凤目流转,轻轻落在陆阳身上。在其他三人察觉不到的角度,他上扬眉眼,对陆阳发出了胜利者的嘲讽。
陆阳气得不行,但被架在这个位置上了,总不能因为他害得尉迟先生蒙冤,陷入危险。
“好,我跟你道歉。”
“你还要边鞠躬边说:沈二三是这世上最懂的人,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沈二三,我以后再也不在沈二三面前嘴欠了。”
陆阳气炸了,“我不干了!大不了今晚上我替尉迟兄关禁闭!”
沈惟慕眼中了含笑,啃着萝卜静看他跳脚。他知道,他会同意的。
白开霁忙拉住陆阳,劝他收敛脾气,“本来这事儿就是怪你一开始嘴欠,如今吃了教训长长记性也好。你不会真的眼睁睁看尉迟先生蒙冤受死吧?”
“好好好,我道歉。”
陆阳在江湖上素来以敢言、嘴毒、嚣张而闻名,他一身武功至刚至强,在以强者为尊的江湖上没人敢得罪他。
如今他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少年,竟要学会闭嘴道歉,这太伤害他的自尊了,气得整个人都要炸掉了。
接下来,陆阳憋红了脸,脸色都开始泛青了,才完成了对沈惟慕的道歉三鞠躬。
“沈二三是这世上最懂的人!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沈二三!我以后再也不在沈二三面前嘴欠了!”
“我相信陆大侠言出必行,若做不到以后就叫你陆小狗。”沈惟慕谦谦一笑,表示他大方地原谅他了。
“你——”陆阳咬了咬牙,忍下了,“赶紧说你的消息吧。”
“许蘅芜死于他们青雀派的独门绝学青雀斩之下。”
宋祁韫惊讶:“青雀斩?青雀派还有这种绝学,我竟没听说过。”
“我听说过,但这门绝学已经失传百年了,所以近几十年来很少有人提及。”
白开霁便细说他所知晓的青雀斩的消息。
“青雀派的武功以灵活巧妙著称,擅用最巧劲儿打出最大的伤害。青雀斩便是这样的功夫,据说只需用两根手指,对准目标,隔空轻点一下,即可令人毙命。”
宋祁韫转而问沈惟慕:“按你的意思,青雀斩所点的位置便是颈椎第二节 处?以内力斩断脊髓?”
“嗯。”沈惟慕吃剩萝卜根了,问宋祁韫晌午的佳肴什么时候能备好。
吃吃吃,就知道吃!陆阳嘴角抽动,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敢对沈惟慕说出口。
“一个时辰后,去落梨园找我。”宋祁韫言出必行。
在沈惟慕丢了萝卜根走后,宋祁韫对尉迟枫道:“既然许蘅芜早在昨晚就死了,她的尸身要么被藏在房间里,要么在早上你离开后,被凶手搬到了房间内。”
“是后者,入住前我查过一遍房间,屋内没有尸身,之后快到了亥时,许蘅芜进了门,我们便熄灯回各自床上了。”
“也就是说,在卯时一刻左右,你离开之后,回来之前,最多一炷香时间内,凶手搬运了许蘅芜的尸体到你们的房间。
那会子天刚亮,走动的人确实不多。但武人都习惯早起,碰到外人的机会也不小。如果我是凶手的话,移尸的路程一定不会选太长,最好放在隔壁。”
千机山庄的客房是五间房为一个院。
迟枫所住的十四号客房的隔壁是十三和十五,十五是沈惟慕和宋祁韫的房间,十三是白开霁和陆阳的房间,这两间都经过他们仔细的检查,肯定没问题。
那剩下就是唐明夜和彭咬天住的十二号房,以及麒麟派的季云住的十一号房。
四人分两队,分别找了唐明夜和彭咬天询问情况。二人都表示在睡前曾检查过房间,没发现尸体,而且俩人今晨起的都比较晚,亥时三刻才开门。
口供一致,细节对得上,二人撒谎的可能性比较小。
接下来就剩季云了。
四人找到的季云的时候,季云正被麒麟派的长脸大师兄王鸿以及另一名弟子欺负。
王鸿踩着季云的脸,使劲儿在脚下碾着,见到宋祁韫来了,他也没有要放过季云的意思。
“宋少卿来得正好,我怀疑是他杀了我三位师弟。若非因嫌弃他,我那三位师弟也不会凑在一屋住。还有那夜壶,分明就是他对我们报复,昨天——”
王鸿突然闭嘴了。
“昨天怎么了?”宋祁韫冷声问。
宋祁韫人长得高大英武,严肃质问人的时候,自带压迫气场,冷硬又锋利。
“把你的脚拿开!”白开霁用拇指顶开了他手上的挎刀,对方敢说个不字,刀必出鞘。
王鸿讪讪挪开脚,“昨天晚上我们跟他开了个玩笑,拿他——”
话又卡住了。
“做得出来,说不出口?”
宋祁韫反问王鸿,是不是以为他是掌门的外甥,欺负同门犯了错也无所谓。
“你舅父最好面子,当他被天下武林人士耻笑为师不端、教诲无方的时候,你以为他还会保你吗?”
宋祁韫言外之意,他如果再欺负季云,他的恶行便会被江湖司广而告之天下。
王鸿慌了,忙解释他们真的闹着玩,“可能玩笑开大了些,但真不至于闹到让江湖司示告天下武林的地步。宋少卿若不喜欢我们这样开玩笑,我以后改就是。”
“滚。”白开霁吼他。
王鸿和另一名弟子吓得立刻踉跄跑了。
四人随后从季云口中得知,昨晚王鸿等人欺辱他,真把他的嘴当夜壶了。季云极尽受辱,在屋子里被弄得一身尿后,同屋的弟子因为嫌弃,跑去跟另两个人同住。
季云在沐浴之后,就去井边把衣服洗了,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花百杀。花百杀因为杀手身份遭人嫌,无人敢跟他同住一屋。刚好季云也是一个人,昨晚二人就凑在一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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