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狞笑着的魏照被这话一噎。
以眼前这个“付焰”的说法,他还真没有证据。
“我不管你是不是,”魏照拽着缰绳前进几步,用马鞭的木柄挑起徐应白的下巴,低头暧昧地在徐应白耳边哈了一口气,“来了灵州—”
徐应白被迫仰起头,无波无澜的眼眸倒映着魏照的身影,魏照嚣张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就是我的人。”
“带走!”
徐应白最后被魏照关在了王府的一座小院立面。
跟随的“仆从”除了付凌疑被留下来照顾徐应白,其余全部被关进了牢房。
徐应白在院子的小亭下坐着,彼时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了,院子里面的树杈子叶子绿油油的。
只是风还是大,付凌疑怕徐应白吹着风生病,还是给徐应白披上了一件披风。
他半跪着给徐应白把披风带子系好,徐应白手指有节律的敲在石桌上面,而后偏了偏脑袋温声问付凌疑:“你说这个院子里面有多少人?”
付凌疑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应白,嘴上则乖巧地回答徐应白的话:“约摸十七八人。”
在他眼中,徐应白额间的玉饰和耳上的银链随着偏头的动作轻轻一晃。
这些玉饰和耳饰都是付凌疑亲手做的,并且亲自给徐应白戴上的。
耳饰是付凌疑很早就打的,早先付凌疑就注意到徐应白耳垂上有颗痣,他想着这颗痣其实很像环痕,就鬼使神差地到金玉店里打了一对耳饰出来。
但徐应白没说过会戴耳饰,所以直到昨日付凌疑才拿出来。
他原以为徐应白会不同意戴,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徐应白只是夸了一句好看,就让付凌疑给自己戴上。
付凌疑记得昨日徐应白一边偏头让付凌疑帮他戴上耳饰,一边温声道:“我小时候,每次过节道观里面都要让小孩扮金童玉女,只是道观里面女孩子不够,实在没办法,就总是拿我去充数。”
“那时我不仅要穿女孩子的襦裙,还戴过耳饰,这里本来应该有一个环痕,”徐应白指着耳垂处弯着眼笑了一下,很是怀念当时在道观的日子,连带着语气都更加温柔,“后来长大了没再注意,环痕就消掉了。”
付凌疑给徐应白打的耳坠不需要环痕就能戴上。
他只给徐应白戴了一边,因为只戴一边就足够让人为之惊叹注目,而戴全的……
除了自己,他不许任何人看见。
“在想什么?”
徐应白用手在付凌疑面前晃了晃。
付凌疑倏然回神,目光在徐应露出的一小节脖子上停了一会儿,然后狼狈地收了回来,沙哑道:“在想你。”
徐应白轻轻挑了一下眉,然后伸手把自己的领子往上拉高了一点。他记得这上面的吻痕还没消完。
“有把握一个人从这里出去见王晖吗?”徐应白压低声音问。
“有,”付凌疑仰头看徐应白,“但……”
付凌疑皱着眉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徐应白神色平和,闻言短促地笑了:“无妨,我能护好自己。”
“再说,还有其他暗卫留守周围,你也只是离开一小会儿而已。”
付凌疑盯着徐应白一会儿,最后小声道:“那等晚上我再走。”
徐应白轻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而彼时,在定襄郡,庄恣正忙里忙外处理郡中事务。
定襄离长安不远,是灵州往长安要道的必经之地。
庄恣一边处理定襄郡琐碎繁杂的政事,一边听底下的官员报告情况。
先前徐应白曾在定襄郡当过郡守,他年纪轻轻,但政绩斐然,曾经在定襄郡推行过很多好的政令,使得定襄郡大小官员不敢再尸位素餐。后来徐应白升调至长安,但那些政令仍旧留下了下来,也让初来乍到的新官庄恣没那么捉襟见肘。
等到巡防卫开口,话没说上几句,庄恣手上的毛笔顿时停了。
“等等,”庄恣神情凌厉,“你说定襄郡周边似有兵马?”
巡防卫点点头,道:“是,只不过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兵马,定襄野道的山路有大批踩踏的痕迹。”
“或许是山匪也说不定。”
庄恣却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山匪。”
徐应白刚来定襄郡的时候就剿过一批山匪,后来在他治下,定襄郡轻徭薄赋,百姓安乐,几年来都未曾出过匪患,临近几个郡的匪患也被他派人或剿或招安。
如今哪里还有大批山匪在定襄郡周围?
怕是有人起兵造反。
“加紧定襄周围的巡防,”庄恣急匆匆道,而后随手拿了一张信纸,在上面言简意赅地写了定襄的状况,而后将信递给身边的随侍,“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务必送到梅相手中!”
说完又急匆匆赶往都督府,去商量布防的事情。
日落月升,很快就到了夜晚。
魏照派了一批又一批人来试探徐应白,甚至还有来查验他的脸乃至身体的,徐应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轻轻松松就把这些来试探的幕僚堵得哑口无言。
没人能在他这试探出什么。
直到深夜,这一拨拨来往不停的人才离开徐应白所在的小院。
等到最后一个人踏出院门,徐应白松了一口气,有些疲累地按了按眉心。
付凌疑倒了一杯热茶塞到徐应白手里。
徐应白浅浅地喝了一口,就将茶杯拢在十指中取暖,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搭在玉色的茶杯上。
付凌疑半跪在徐应白的脚边,把下巴搁在徐应白的膝盖上。徐应白伸出手,食指中指并拢缠绕付凌疑散落在自己膝边的发丝。
“袖刀还带在身上吗?”徐应白听见付凌疑低声问。
“带着。”徐应白回答道。
那袖刀小巧,机关也巧妙,并不容易被人看出来是一把凶器,被徐应白顺利带进了宁王府。
闻言付凌疑的手指动了动,而后徐应白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付凌疑从自己身上拿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也不知道魏照那样严苛的搜身,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进来的。
他将那些小玩意一个个拼接起来,竟然是一个梅花袖箭和三支鸣镝。
“拿着,”付凌疑支起身,在徐应白手背上亲了一下,小声道,“最多一个时辰,我就会回来。”
在这时间内,如果徐应白有一丁点闪失,思及此,付凌疑乌黑的眼眸稍动,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冷戾地想,那么宁王府全府都得见阎王!
第59章 不冷
五更天, 朝廷军驻扎处,冯安山被叫起来看信使送来的消息。
如今除却几位身居高位的将军,没几个人知道徐应白不在。徐应白悄声离开, 倒不是因为怕自己离开而动摇军心, 而是担心自己离开的消息传回肃州。
这一支几千人的兵马, 几乎都是去岁徐应白带到嘉峪关的,在徐应白亲自操练和指挥下对徐应白极其信任,只要是徐应白的号令,没有不听从与执行的——可以说是徐应白的亲兵。
除外他们素质极高,是一支沉默而凶悍的军队。
但如今其中还混有约摸几百人的肃州兵, 阿古达木还在肃州, 徐应白并不信任这位新上任的乌厥王。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盟友。
冯安山一边练兵, 一边和几位将军展开按有徐应白印章的书信,刚看完, 一名巡防兵就朝他们过来,一边手扯着一位扯着一位老道, 另一边手拎着一位穿着道袍的小孩。
“你松手!”小孩全身上下脏兮兮的, 委屈巴巴地喊道, “我要找我师父!”
他一边说一边撅着嘴, 感觉下一瞬就要委屈得哇哇大哭。
巡防兵将他放在地上, 抱拳对冯安山道:“冯将军, 这两个人说要见太尉大人,我们觉得他们甚是可疑!但又不敢轻易打扰大人, 就先把人带到这来了。”
谢静微本来还哭哭啼啼的, 闻言顿时大怒道:“你才可疑!我可是师父的小弟子!师父最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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