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卓指尖在桌上轻轻一顿 ,问:“江畔呢?”
“就是江哥让人去抓的。”
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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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江家主营几个知名电器的国内代理,不温不火,年流水仅在千万级别,在江滨接手后的三年,就在国内注册了十多家小公司,业务范围也逐步扩大升级,从承包山头的果园,到跨境贸易,都有他的份,这些新业务都带了非常客观的营收。其中最大的项目,应该是他接到了一些国企的采购。对蛀虫来说,采购这一块的可操作性太强。
但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江滨能如此顺利承接这个生意,并且做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人在帮他打通其中的关节和程序。
真正让邢卓觉得有意思的,是江滨这小子在他那帮家世显赫、但不方便高调的朋友间充当着掮客的身份。
当他看到江滨这些年的利润率时,就让国外的属下查了查,果然在黑钱圣地开曼群岛,找到两家和江滨千丝万缕的空壳公司。
作为有一家对冲基金的老板,邢卓熟悉各种利用离岸账户规避法律、监管、制裁的操作。况且江滨那群人的账户做得还不算干净。
邢卓还想找个机会和江畔谈谈,没想到江畔自己查了不到一周,就提交证据,亲自把江滨送了进去。
江畔在警局配合调查,待了快一天,接到邢卓的电话,他语气如常,“咿咿呀呀呢?”
“能吃能睡,天天像两只小野猪。”邢卓毫不留情地评价,又继续问,“还好吗?”
他没问怎么了,而是问,“还好吗”。他什么都知道了。
江畔沉默了一会,说:“有些累。”
邢卓说:“难过了?这是江滨该得教训,你没错。”
听到这些安慰,江畔心口轻轻揪了一下,透过玻璃窗,看了看自己此时的模样。
穿着商务,衬衫领带,外套搭在小臂,黑色西装裤笔直,经历忙碌一天的,不见丝毫狼狈,目光清明凌冽,像是没有感情的假人,怎么会难过?
也许是知道邢卓他应该还在家里带江亦江亚,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为了减轻心头的沉重,他若无其事地说:“我没难过。就是,我和江滨虽然一直八字不合,但我并不讨厌江滨。”
因为是血型都一样的亲兄弟,那些江滨小时候在身后“哥”的记忆,江畔一直记得。而少年时期,在餐桌、沙发周围,江滨大声地和老爸交谈见闻,亲密地对着老妈撒娇要求涨零花钱,或者陪爷爷眉飞色舞地下棋,哄老人大笑连连……种种这些都是江畔做不到的。
江畔在小时候一直高傲地想,他也就这点用处。那自己就大度地容忍这个弟弟。
但江畔没什么骄傲,江滨也不是那么蠢。
江畔大学期间第一次回家那回,为了见到许久未见的江畔,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围绕他着谈话时,小姨就笑吟吟问起,江畔怎么还没谈恋爱,要不要找个对象。
江畔说:“不用。”
小姨说:“都二十三岁了,也该谈恋爱了。小姨给你介绍一个好不好?她是你们高中同学。知道你回来了,今天还问我呢。正好你回来了,你们哪天去见一见,好不好?那女孩可漂亮了。”
说了这么多,江畔并不通情达理,直接摇头,并且要开口补充自己的想法,江滨则笑嘻嘻打断江畔,搂住脸上微僵的小姨, “他不要,我要。介绍给我。”
那时候大家都注意力都转到江滨身上,只有江畔知道,他阻止了自己不顾及父母惶恐的脸色,就要当着全家人的面出柜。
他们出生了多久,就认识了彼此多久 ,江滨做过的蠢事、坏事,江畔都知道,同样,江畔少为人知的秘密和过去,江滨也知道。
哪怕相互嫌弃,但血缘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说了些多余的话,挂电话前,江畔提起了精神,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你别回来。这是我家的事。”
以邢卓小题大做的性格,这句话会让他不舒服,也就不会来讨没趣。
配合了今天最后一次调查,江畔走出时,夜幕低垂,正落下最后一场冬雨。
他边走边穿上外套,在路边打上一辆车,坐回了父母的住所。
老爸老妈下午才接到通知,一直备受煎熬,但又觉得儿子不会那么做。
在电话中知道江畔过来了,便在小区外焦急地等着,结果看到只有江畔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他们殷切的目光渐渐冷却,最后沉默。
江畔捏捏眉心,问:“吃饭了吗?”
最后两个字没说话,一巴掌将江畔的脸扇的偏过去,牙齿碰到舌头,嘴里便有了丝腥。
被老爸控制住的老妈眼睛哭肿了,满是血丝,又痛又恨,“你弟呢?”
“还要调查几天。”
“你去把他带出来。”
“我说了不算,现在是江滨犯法了,管他的人不是我。”江畔说,“这次老爸的公司没受什么影响,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那江滨呢?”
老妈再度哭了起来,病愈不久的老爸也神情憔悴,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夫人,“先回去,回去想办法,我找人问一问。”又看江畔,那目光又冷又失望。
江畔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们不能一直这么包庇他,而且这次也不是……”
老爸说:“江畔你好像没有心。”
老妈说:“他想赚钱有错吗?你可是他的哥哥,你不能帮他,为什么还要害他?”
老爸说: “他那么信任你,你就这么对他。谁都是这么做的。做生意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爸爸这么多年见多了么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的事。”
……
听了许多,江畔并不想反驳,只在他们停下来的时候,问:“等到问题被发现的时候,又是谁去承担,我吗?”
都沉默了片刻,老妈抬头看来,问:“其实你一直都恨着江滨的吧?”
她看江畔的那束目光,让他不想在看到第二次。
在父母相互搀扶、心碎离开后,江畔去便利店买了一把伞,手里还拿着一包香烟。
他没有烟瘾,所以对品牌没有固定的喜好,走出便利店时,拿在手上的那一包就是一个常见的香烟品牌。
风中夹雨,伞柄靠在肩上,江畔站姿松懈 ,用另一手点燃烟。下巴微微扬起,一边吸烟,一边看着落这小雨的夜空,苍白的脸上看不出片段情绪。
邢卓顺着他的目光看没有特色的夜空,又在某一瞬间恍然,江畔是在看父母的家。
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这样的江畔有着语言难以描述的惆怅与悲伤,让邢卓感觉到陌生,让人觉得难过。就像刚知道江畔用江月来切割自己一样。
邢卓一直觉得,他可以给江畔想要的一切,只有让他陪在江畔身边,他可以让江畔害怕受伤的心重新敞开,然后慢慢开心起来。
可是越了解江畔越不安,是因为发现有种邢卓不曾了解的痛苦重扼着江畔一生,而他给江畔的爱情,并不能挽救江畔生命中沉重、悲惨的那一部分。
“畔畔。”
听到声音,江畔有些惊慌地回过头,然后很快把烟掐灭了。因为身上有烟味,没有主动走进。
害怕受伤的心又重新充满了防御,面露些许不满地看着带两个小朋友出现的邢卓。
邢卓把伞交给江亦,走到江畔伞下,托着他冰凉的脸,手指抚摸脸颊,并没有解释自己怎么在这,说: “走吧,回去了。”
江畔眼睛睁得比平时更大一些,眨了一下,又低头看着大伞下的江亦江亚,轻声说:“嗯。”
上车前,江畔去便利店拿了一盒口香糖,也给江亦江亚拿了两包小饼干。
江亦江亚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低落,可能是跟着邢卓奔波有些累了。今天话很少,住进酒店,没多久就看着江畔就心事重重地睡去,
“他们怎么了?”
“想你了。”
江畔又看了看两张粉嫩的小脸,微微皱眉,太多的事情让他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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