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昨晚忽然出现在餐厅里的闻人律,他半裸的身躯和那股迫而不发的慑人气势……那瞬间,洛城感觉身体又开始发热。额头和面颊热烘烘的,简直像发烧那般,烘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操……”低声咒骂一句,他不得不冲进卫生间,洗了一个冷水澡。再出来时,手机里多了一条信息,是来自宁祁的:
“那天我去你家,落了一件外套。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拿,顺便跟你聊聊天。”
外套啊?不疑有他,洛城想了想,道:“我明天去练车。你下午六点过来吧,太早的话我没空。”
“好。”对面答复得非常快,仿佛一只摩拳擦掌的猫,在屏幕前守着自己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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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洛城照例是把月凨送到闻人律家里,自己则前往驾校练车。闻人律正在办公室里挑选陆庭风递交上来的节目邀约呢,微信里敏姨就发来了一张照片,是月凨在爬爬毯上跟路易一起爬行的画面。他撇眼看见,脸上不禁露出一个十足宠溺的笑容,俨然已经适应了“父亲”这个新身份。
陆庭风在旁边瞥见那张照片,不由默默缩回来,讳莫如深地瞪大眼,暗暗咋舌,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半晌,他试探着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准备早退啊?”
“嗯?”闻人律回复完敏姨的信息,心不在焉地瞥他一眼,继续看文件:“唔,早退一个钟,拿点儿东西给洛城。”
“啊,拿什么东西啊?”陆庭风八卦地问。
“前天中秋,我让他带月凨去我那儿过。结果晚上下大雨,他忘记关家里的门窗了,衣服裤子飞了大半,被褥什么的也坏了。我就准备买几套补给他。”闻人律语调平静,神情坦然,仿佛在陈述一件公事。
陆庭风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是啊,让人家帮你养了大半年的女儿,中秋节还要求人家把女儿送过去……你这确实应该补偿一下,不然说不过去。
经过前阵子的洛城和闻人律之间的“腥风血雨”,以及他俩交接月凨之后的诡异举动,公司大部分人都在心里默认了洛城“冤大头”的事实,并对他报以深重的同情。对此,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闻人律浑然不知,还在兀自考虑着要不要给洛城再多买几套衣服。
那天他说,内裤也飞了……唔,再买几条内裤吧。
内裤这东西到得快,当天下午四点,四个大包裹、一个小包裹就送到了前台。五点时,闻人律打卡下班,将那几个包裹塞到车厢里,一脚油门杀回家接上月凨,又一脚油门轰到了洛城家楼下。
此时正是傍晚六点,他知道洛城去学车了,琢磨着这会儿也该到家了,便把车停在泡桐树下等候。不开车的时候,他会把月凨抱到怀里,搭着女儿的小手指低声说话:“月凨今天跟路易玩得高兴吗?它乖不乖,有没有大声叫?”
“昂~”月凨兴致盎然地哼叫一声,张开短短的小手指,在空中划来划去,好像想描述什么。闻人律看得心里痒酥酥的,忍不住低头亲一下她的发顶,开始诱哄小朋友:“月凨,你叫我一声好不好?叫我爸爸,爸——爸——”
“昂?”听见熟悉的称呼,月凨瞬间兴奋起来,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爸爸?爸爸?”
闻人律哭笑不得:“不是那个爸爸,是我这个爸爸。而且他也不是你的爸爸,他是你妈妈……”正孜孜不倦地纠正着,月凨的小身子突然一挣,又喊了一声:“爸爸!”并向前伸出小手,指着居民楼方向。
顺着她的手指抬头望去,闻人律看见洛城跟一个眼熟的alpha一前一后下了楼,两人相谈甚欢,脸上带着落拓的笑容。不由警觉地坐正身体,他拧眉细望,赫然发现那个alpha居然是医生宁祁——!
不仅如此,他身上还穿着一件眼熟的蓝白双色棒球服,正是前几天丢在洛城家沙发上的那件!
顿时,耳畔像是响起一记闷雷,将他砸得大脑一片空白。闻人律才明白,原来他俩一直交往频繁。在自己与洛城争夺月凨到达白热化的时候,在他忙于考驾照无暇照看月凨的时候……他居然都能抽出空档,跟宁祁见面、闲聊。
闻人律的面色不禁难堪到了极点。
看着那两人走到台阶下方,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他一言不发地搂着月凨打开门,下了车,面若冰霜地盯着宁祁。洛城还没发现他呢,垂着眼“害”一声,道:“反正他答应给我配个车,有没有用的,我先考了再说……”
这时,宁祁先一步发现了前方的闻人律,不禁伸手拽一下洛城的衣袖,道:“你老板。”
洛城诧异地抬起头,这才看见了面色森冷的闻人律。他脚下一顿,那瞬间莫名有些心虚,哑然两秒才勉强找回声音:“……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说的要我赶紧把衣服补给你么?”闻人律冷声道。说话时,他狠狠瞪向洛城身后的宁祁——这人正好整以暇地微笑着,用一种闲适而自如的神情睨着自己,好似有恃无恐。洛城居然也没有撇清关系的意思,反而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哦,我不知道你这么快就送来……那你拿来吧,我扛上去。”
用力剜一眼宁祁,闻人律抱着月凨打开后车厢,里头整整齐齐四个大纸箱并一个小箱子,看得洛城目瞪口呆:“你买这么多啊!”
闻人律淡淡地“哼”了一声。
“操,我该怎么拿……”郁闷地嘀咕一句,洛城想起身旁还有个宁祁,便回头道:“哎,你帮我扛两个!”
宁祁受宠若惊地瞪大眼,下意识瞥向又腾起怒火的闻人律,笑道:“好啊。”
说着,这两人各扛起两个纸箱上楼去,一路上依旧是有说有笑的,声音从一楼直飘上四楼。闻人律站在楼下,胸腔剧烈地一起一伏,几乎要被烦闷的怒气撑裂了!月凨则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好像感觉到这个叔叔的怒气,不禁抿抿小嘴唇,歪头往他肩上一倒,“哦”了一声。
女儿软软的安慰像一根针,将他鼓胀的郁气扎出一个洞,瞬间瘪得只剩下软软的一张皮。他不禁垂下眼,露出苦笑:自己有什么立场生气呢?不过是阴错阳差之间睡过一次而已,洛城只是孩子的妈妈,并不是他的谁。
不一会儿,洛城和那个碍眼的家伙放好东西下了楼,见还有一个小纸箱放在后车厢,不禁懊恼地轻啧一声:“操,漏了一个!”
“没事,放我车上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家,你再拿上楼。”宁祁朗声道。
“……那月凨呢?”闻人律冷不丁开口道。他走上前,把女儿往洛城怀里一塞,满脸都是烦郁。洛城好像有点儿心虚,抱着女儿讷讷地回头瞥一眼宁祁,犹豫道:“这……月凨回来了,今天就先算了吧?”
“这有什么要紧?”宁祁却不以为意地笑着走过来,还伸手逗了逗月凨,一副熟稔的模样:“带月凨一起去呗。我跟她也好久没见面了——想当年她刚生出来,还是我第一个抱她的呢。”
……闻人律的脸已然接近迸裂的边缘。
“好吧。”悻悻地应下来,洛城扭过头,却莫名不敢看闻人律的脸:“那个……我跟朋友去吃饭了,明天……我是把月凨送到办公室,还是送你家里?”
“随便你。”遏制着怒气丢下这句话,闻人律不再逗留,将小纸箱丢给他,转身上了车,绝尘而去。洛城站在原地挠挠头,没说什么,抱着月凨走向宁祁的车,闷声道:“……走吧。”
宁祁愉悦地笑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纸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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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座位是宁祁早就订好了的,在饭店大堂的角落,被绿植包围着,环境幽雅,落座没一会儿就上菜了。
天气转凉,秋风萧瑟,这时候吃涮羊肉火锅最合适。月凨坐在婴儿餐椅里,望着桌上“咕嘟咕嘟”冒泡的铜锅子,不禁十分新奇,伸着小手跟爸爸提问:“喔?……啊,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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