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磊顿时放了心,大笑道:“那阿城得高兴死了,哈哈哈哈哈!”
锻炼了将近三个钟,下午五点,闻人律去场馆浴室冲了个澡。正穿衣服时,运动包里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是陆庭风。他心不在焉地摁了免提,问:“找我什么事?”
陆庭风说所有话之前先“啧”一声,用一种略显无奈的焦灼语气低声道:“大哥,洛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有网友在社交媒体发文说在公交站台遇到他了,还配了一张照片。我仔细看了一下,拍的确实是洛城——可他怎么胖了那么多?人家还说他抢小孩儿东西吃,好像是突发低血糖——你前前后后不是给了他四十万吗?他怎么会把自己饿到低血糖呢?”
闻人律听得拧一下眉,并不怎么相信,面露鄙夷道:“那人污蔑他的吧?”
“不是污蔑啊!……这事儿申城的新闻号也有发,说公交站台有人抢小孩子食物,网友们一开始都没想到是他!后来那个人的博客被发现了,大家把时间地点一比对,才知道抢东西的就是洛城!而且人家网友还说了,过去扶他时,摸到好大一个啤酒肚!……你说说,他请假也才七八个月,怎么就把自己吃成了一个大肚子?”
闻言,闻人律立即想到十一月中旬那次碰面,那时洛城的身形就笨重了一些。他还以为这人只是随便胖个十斤,没想到两个多月过去,这家伙居然……居然胖出了啤酒肚?
怒不可遏,闻人律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转而面目森冷地拨通了洛城的号码。
对方没有让他等太久。
那个熟悉的声音此时听上去有些虚弱:“喂?找我干什么。”
闻人律抿紧唇,控制着怒气道:“你怎么回事。今早有网友在街边碰见你,说你胖得啤酒肚都出来了,还抢小孩儿东西吃——这事儿甚至上了社会新闻,大家都议论你呢!……你到底是休假还是退役啊,怎么能放纵成这样?!”
面对他的责难,洛城一反常态地没有暴起,反而轻轻地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现在正忙,没空跟你解释……”
“你忙什么?”闻人律冷酷地打断他的话,语气尖锐:“忙着逃避现实,忙着谋划怎么搪塞我,再预支个几十万去醉生梦死吗?”
话音未落,洛城便在对面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咒骂:“……操!”他似乎也很生气,但生气之中还带着一种怒不可遏的挣扎,声嘶力竭地对着麦克风大声嘶吼:“你少给我叽叽歪歪!老子这边正在生孩子,没工夫搭理你!你再敢啰嗦一句……等我这边结束了,你看我揍不揍你!”
怒骂完,他便恶狠狠地挂了电话,听筒中只留下空白的沉默。闻人律紧攥着手机,难以置信地怒瞪着眼,胸膛因剧烈呼吸而一起一伏:不是……要生也是你老婆生,你发那么大火干嘛?难道在产房外打个电话也不可以吗?!
担心成这样……至于嘛。
自讨没趣,闻人律悻悻地收起手机,心中的怒气倒是不甘不愿地消了一半:总算要生了……也不知他的娃会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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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病房里——
洛城已经换上了待产裙,下半身空荡荡的,医护只要掀起下摆便可一览无余。他屁股里被放置了一个水囊——宁祁放的,放之前洛城还争取了好一会儿:“杨主任呢?她还没回来么?让她帮我放!”
宁祁看着他痛苦的面色和不断紧缩的肚子,急得汗都要下来了:“杨主任还没回,你就别在意那么多了——要是错过了产道扩张的时机,在急产的情况下很容易撕裂的!……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
彼时,身体的阵痛已经逐渐频繁,洛城面目扭曲地顽抗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当赤裸着下身躺在病床上时,课题小组的所有医护人员都望着他两腿之间,那一刻,洛城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砧板上一条鱼,被人随便摆弄、肆意宰割。
不过,他那点儿羞耻心很快就被难以言喻的阵痛冲得烟消云散——忍不住咬着牙关呻吟出声,昔日八角笼中的绝对硬汉此刻只剩下无助与痛苦:“还要——要痛多久……啊!”
苏林菲同情地看一眼他□□:“你现在只开了一指,要开到十指才能进产房呢。”
洛城不禁崩溃地哀鸣了一声。
今天早上到达医院没多久,他的肚子就开始持续抽紧。本以为是假性宫缩,可吃过午饭后,那股隐痛没有缓解,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频繁,大家这才相信,他是真的要生了。
一时间科室里兵荒马乱,课题小组的医护们都把手上的活儿交接给了别人,开始专注于这个特殊孕夫的生产。下午四点扎留置针,五点备皮、上水囊,洛城被那股异样的饱胀感撑得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情,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别扭而惊惶的恐慌里。宁祁买来粥和巧克力让他吃:“好歹吃一点儿。现在离生产还有好一段时间呢,你现在不吃,等生的时候就没力气了。”
没办法,洛城只得深吸一口气,忍着不适麻木地把粥往嘴里倒。喝完粥没一会儿,闻人律的电话就来了。课题小组的所有人都目睹了他挺着大肚子痛骂老板的场景,苏林菲惊得默默地往宁祁身后躲了一下,战战兢兢道:“……城哥不会生完孩子就被解约吧?”
宁祁担忧地抿抿唇,显然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希望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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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八点,那股不时的隐痛已经发展成规律的阵痛,洛城紧攥着病床的栏杆,痛得面无血色、满额大汗,牙关都要咬碎了:“什么时候可以……上无痛啊!”他从牙缝间发出痛苦的声音,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拉扯得吱嘎作响。见他痛得实在难受,宁祁犹豫一会儿,只好让苏林菲去叫麻醉师:“……行吧,这就给你上无痛。”
打完无痛之后,约莫过了十分钟,洛城就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浑身的疼痛消失无踪,整个人就像从地狱回到天堂,舒服得仿若身处云端。他不禁长长地吁一口气,身体舒展些许,疲惫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儿给我用啊。”
众人不禁哄笑起来,道:“一开始就打无痛的话,会影响宫缩的。”宁祁见他眼帘慢慢地阖上了,便上前替他盖好被子,低声道:“你睡一会儿吧,攒攒力气,醒来后就没法这么轻松了。”
“……唔。”轻哼一声,洛城脑袋一歪,露出后脑勺那片狗啃似的头发,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两点。
无痛还在发挥着作用,洛城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尿尿,动作间惊动了在一旁凳子上坐着睡觉的宁祁。他揉揉眼睛,赶忙起身走上前:“上厕所是吗?”
洛城点点头,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冲水声过后,宁祁忽然听见他在里头低呼了一声:“啊!”吓得浑身一悚,他刚忙凑到门前:“怎么了,是不是水囊掉出来了?”
门扇打开,洛城茫然地拿着那个葫芦形水囊走出卫生间:“……对。”
宁祁立刻道:“你赶紧躺到病床上,我看看开指的情况。”
听见他俩说话的动静,隔壁房间熬夜的几人也赶了过来,等待内检的结果。宁祁小心地把食指和中指伸进去,仔细摸索,随即面露惊讶:“居然开五指了!”其他人一听,也忍不住发出小声的低呼,道:“那岂不是可以上催产了?”
听见“催产”二字,洛城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跟宁祁上班的这几天,他听见了太多产妇上催产素之后的痛呼,这时不禁吓得面无血色:“什么……?要动真格的了?”
“怕什么,这会儿无痛还没过去呢,肯定能保你开到十指的。”微笑着安抚一句,宁祁让苏林菲给他点一份夜宵,争取在生之前再吃点儿东西,随即又吩咐莫医生去铺产褥垫、准备缩宫素,他则拿来器具进行人工破水。洛城还在想呢,人工破水,怎么破?随即就感觉腿间一阵暖流,羊水细细地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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