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三十一岁,年纪不小了。之前追小晴时他就存了结婚的心思,优雅、高贵的美丽Omega,一直是他钟情的类型。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忍不住发信息跟妈妈炫耀,说交到了最中意的女朋友!看,美不美?彼时妈妈应该在跟街坊打麻将,好半晌才回复一条语音,大笑着奚落他:“你娶回家再说吧!”
……然而时过境迁,妈妈已经走了,他却还没有娶到小晴。
看来以后也娶不到了。
这时更衣室外头走进来一个人,脚步逐渐停到他身侧,伸手一拍他肩:“城哥,你干嘛啊,曹教练他们都等着呢!”
是他的经纪人李志明。
抬起头,对方看见他难堪的神情,愕然一会儿,立即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晴小姐还是不肯跟你继续啊?”
“……她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结婚,只是谈着玩玩的。”气馁的高大斗士像一只战败了的大型猫科动物,强壮却又落魄。李志明无奈地拍拍他肩,轻啧一声,语重心长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们俩啊,不可能长久,你偏不信!之前那么多人追你,有模特,有演员,有富婆,可你呢?偏要去追求高岭之花!高岭之花是那么好追的吗,你追到了,能有结果吗?……就算她愿意,她爸妈也不是傻子啊!一大堆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不选,选你这个卖弄拳脚的?你觉得可能吗?”
“你说什么,什么卖弄拳脚?!”面色猛然一沉,洛城虎目圆瞪,仿佛颓丧大猫龇出獠牙,气势陡然升腾。李志明吓得浑身悚立,赶忙改口:“我是说,那些有钱人可能不喜欢体育明星……你不如挑个崇拜你的。”
“可我就是喜欢高贵的,怎么样!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跟小晴比!”只听呯的一声,洛城一砸椅子,犯了犟脾气。
李志明不敢再劝了,只得讪笑着搪塞:“行行行,高贵的好,旁人确实比不上。城哥,你以后一定能娶到一朵高岭之花,啊?一定可以!”
说着,他想起此行的目的,斟酌几秒,又道:“倒是比赛……城哥,你收收心吧!公司好不容易帮你把比赛谈下来,宣传费已经砸了两百来万,你不能掉链子呀!”
听到“两百来万”这几个字,洛城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忽然抓住他衣服:“之前你说帮我投资的那个项目呢,你说有内部消息的那个,现在还能退出吗?……反正女朋友飞了,我也不着急赚钱了,还是安安心心打比赛吧。”
李志明一听,面色微变,随即挤出一个谄笑:“哎哟我的城哥哎,这进行到半途的项目怎么可能退出啊?虽说你跟晴小姐分手了,但老婆本还是要攒的啊,靠打比赛你能攒几个钱?公司分一分,教练团队再分一分,到你手上也就三成,不投资怎么行呢?你就放心吧,再过三个月就能回款了,到时候轻轻松松净赚50%,不比你打比赛轻松多了?”
“……真的?”对投资不大了解,洛城将信将疑的,也没再坚持。
李志明忐忑地打量着他,见他低头不语,眼珠子不禁一转,笑嘻嘻地又凑上去道:“哎,城哥,我看你也没心思训练……要不,今晚你就先放松一下?我知道有个很盛大的聚会,美酒多,美人也多,参加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非富即贵?洛城不知怎的想到了闻人律傲慢的嘴脸,忍不住“哼”一声,耿耿于怀道:“得了吧,我一介武夫,那些人又怎么会正眼看我?”
“哎呀,叫你去寻欢作乐,又不是让你跟他们打交道,你在意那么多干嘛!喝喝酒、撩撩妹,找回单身的快乐,岂不美哉?”
李志明殷切地游说着,见他犹豫,又激将道:“哥啊,晴小姐都把你甩得那么彻底了,难道你还要为她守身如玉?……不至于吧。咱们潇洒点儿,好聚好散,别让他们看扁了你。”
这话似乎戳到他心中痛处。洛城眉头紧蹙,面色沉郁地思索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第2章
晚上七点,为了听方案汇报,闻人律跟策划部门一起加了会儿班。
天气有些闷热,他忍不住脱了西装外套,将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结束之后,他靠在沙发里稍稍休息几分钟,除下袖箍正要回家,陆庭风却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进办公室便把他摁回沙发上,正色道:
“……你可别怪我自作主张。这已经是钟书记第三次暗示了,你再装听不懂,江源C22-3那块地,跟咱们可就真的没关系了。”
闻人律一听,眉心立刻皱起来,那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蛆虫。陆庭风忍不住“啧”一声,叫道:
“大哥啊,你一个外来户,想分申城的蛋糕,人家不是不给你机会,但你不能一点把柄都不往外送啊!现在做生意讲究什么?讲究一个休戚与共,单单使钱是没有用的——申城这地界上,谁没有钱呢?你要跟他们变成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人家才敢跟你做生意啊!”
“……就非得去参加他们那些乌烟瘴气的什么盛筵?”闻人律的面色相当抗拒,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
陆庭风叹口气,无奈道:“这就像以前老电影里演的,加入□□,首先要去刀个人,人家才信你。你不纳投名状,他们怎么会把你当自己人呢?……律哥,你现在不在京城了,一切关系都要从头经营。你想要打进这个圈子,就只能跟他们……”
陆庭风好像想说同流合污,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一个词:“同气连枝。”
望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闻人律狭长的眼眸低低压着,脑中数个念头剧烈斗争。想到那些荒唐又奢靡的画面,他胃里翻腾起一股作呕的感觉,久久压不下去。过了好半晌,他似乎终于做了决定,闭上眼了无生气地道:“……在哪里,什么时候。”
陆庭风立即振奋:“在洲际酒店三十楼贵宾宴会厅,就今晚!”转念又露出个谨慎的表情:“你易感期还远着吧,药带了没?……那地方信息素乱窜的,你可别失控。”
闻人律回他一个倨傲的表情:“我们家的人才不会失控。”
“行行行,知道你们都性冷淡。”陆庭风不禁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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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没换就赶了过去。
刚解下来的袖箍又戴上了,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衬衫袖口的露出度。闻人律感觉自己身上有些汗味,凑近闻时能嗅到淡淡的Alpha气息,这让他有些烦躁——闻人家的成员惯来克制冷感,不屑于张扬自己的性别特质,像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热潮期或者易感期的失控行为,甚至会被他们视为毕生的耻辱。
为了避免这一窘境,他们家的成员每半个月会抽血查一次激素,若监测到波动,之后的一个星期便会服用抑制药剂或者减少外出,尽量待在家里。
从十八岁成年到现在,将近十年的岁月,闻人律一共经历了二十一次易感期,每一次都从容度过。他毫不怀疑地相信,第二十二次也将会是同样情形,无惊无险,毫无波澜。
晚上九点,他到达洲际酒店。下车时司机问他:“老板,要我等你吗?”闻人律想一想钟书记那只老狐狸,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下班吧,明早八点来这里接我就行。”
穿过富丽堂皇的高阔大厅,他走进电梯,在电梯厢里看到了几张眼熟的面孔。其中一人长着双短圆眼睛的,好像是申城廖家的公子。两人碰巧对视,对方诧异地上下打量他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闻人少爷!想不到在这儿看见你,真巧啊。”
闻人律笑笑,心中不置可否:“是啊,真巧。”
随着电梯上行,轿厢里的人陆续下乘,到最后只剩了四个人。闻人律面朝出口站在最外侧,从电梯光亮的厢壁上可以看见其他三人的举动——他们都不动声色地靠着扶手,视线若有若无地往自己后脑勺游移,不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似乎对他的妥协感到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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