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先生(208)
他父亲从小就教导他,要读书要有学问,这样才能辅佐明君。江琉五后来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曾经住在京城里,他的家人也都去世了,他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他爹希望他当官,后来他就当上了官,调到了京城里,当了大理寺的司直。
然而其实这一切全都背道而驰了。
江琉五说:“我爹从小教导我,让我辅佐的明君并不是当今圣上,或者是先皇。”
“什么意思?”楚钰秧问,难道说江琉五的父亲其实是皓王的旧部?
不过楚钰秧其实并没有猜对。江琉五的爹也不是皓王的旧部,而是另外一派党羽。这追溯起来,实在就久远了。
赵邢德继位之前,是他父皇在位的,在位的时间并不很长,后来英年早逝。然而当年,先皇继位的时候,也不是以太子的身份继位的,本来皇位的确是要传给太子,但是太子忽然暴病而亡。
江琉五说:“我爹和我祖父是太子的旧部。”
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很少有经历的人还活着,当年太子暴病而亡,据说病的很严重,而且有很强的传染性,太子一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染疾死了。先皇念手足之情,厚葬太子。
不过这只是表面的情况而已,暴病而亡不过是个谎言,太子死于非命,被暗中杀死了,然而没有人敢说出实情。新皇已经登基,这件事情,就这么消无声息的沉默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赵邢端的父亲,那个时候还年轻的皇帝发现,培养一个暗地里的势力,是非常必要的,这样可以悄无声息的铲除异己。
江琉五的家人因为是太子旧部的关系,不敢再留在京城里,只得逃离了京城。后来几年之后,事情渐渐平息,江家人又搬回来了,就住在京城外的这处宅子。
江琉五说有一天,他爹忽然很高兴,说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开眼了。江琉五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是太子的小儿子还活着,那就是他爹口中的明君。
“后来。”江琉五说:“那天夜里,我本来睡下了,但是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我趴在窗户往外看……”
他看到他爹和另外一个穿着十六卫府侍卫衣服的人在说话,旁边的地上还丢着一个昏死过去的女人,就是那个叫慧竹的宫女了。
江琉五说:“我爹和那个人说,事情不小心被这个宫女撞见了,所以给这个宫女灌了毒药。但是就在他们说话的事情,那个宫女忽然就醒了过来,慢慢的爬着,想要逃跑……”
那个宫女被灌了毒药,却没有死透。她醒了过来,慢慢的往外爬,想要逃跑。只是立刻就被那两个人发现了,一个人狠狠的将她提了起来,掐住她的脖子。
江琉五当时吓得要死,他一个小孩子,哪里见过杀人这样的事情。
宫女知道自己逃不了了,用尽全力大喊,不过并不是呼救。
楚钰秧问:“那个宫女喊了什么?”
江琉五说:“我听到宫女大叫,他杀了皇上。”
楚钰秧一惊,说:“那个他是谁?”
江琉五摇头,说:“她来不及再喊第二句,就已经被掐死了。我当时太小了,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后来江琉五总是做噩梦,就一遍一遍的梦到那个宫女被掐死了。再后来,他大病了一场,他家人带他到外地去求医,结果就留在外地。江琉五病好了之后,把他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就给忘了,根本不记得自己以前在京城里住过。直到一年前才因为调职,重新来到了京城里。
那次办差回京,他远远的看到这所宅子,忽然就想起了几个画面。有一个女人被掐死了,那画面在他脑子里意外的真实,让他以为自己是刚刚亲眼所见一样。
江琉五说:“我不知道谁杀死了皇上。但是我好像知道,我爹诉说的那位明君是谁……”
楚钰秧脑子里有个呼之欲出的想法,问:“是谁?”
江琉五说:“十六卫府的副统领,梁祁。”
“梁祁……”
楚钰秧觉得此时此刻,他完全不应该用惊讶的口吻,这是在他预料之中的,然而又真的给了他一点惊讶。
江琉五说:“我爹并没有明说过,他当时说我还太小了,以后会告诉我的。不过这并不难猜测。我见过梁祁几次,我爹对他的态度非常谦恭。”
楚钰秧忽然觉得很好笑,竟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赵邢端的父亲为了皇位,让人暗地里杀了太子一家人,后来组织了一个见不得人的势力,让十六卫府的统领作为头目,暗中给他办事。皓王就是被这股势力扣上了谋朝篡位的大帽子,给铲除掉的。
然而兜兜转转一大圈,前任十六卫府统领,却收了太子之子梁祁为徒弟。这股势力,在若干年之后,落入了梁祁的手中。先皇千方百计算计而来的皇位,也变得危在旦夕。
楚钰秧觉得,如果赵邢端他爹知道真相,恐怕在坟墓里都不得安宁了。
楚钰秧百感交集,回了房间之后,发现赵邢端已经吃完了饭,不过没有闭眼休息,反而睁着眼睛在等他。
楚钰秧问:“怎么不睡觉,你受了伤,现在是伤残人士了。”
赵邢端说:“等你。”
楚钰秧笑眯眯的问:“你还怕我跟着江琉五跑了不成?”
赵邢端向他招了招手,楚钰秧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赵邢端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本来只是打算浅尝辄止,不过没成想楚钰秧主动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还伸出舌头在他嘴唇上舔了两下。
楚钰秧嘿嘿嘿一笑,说:“你可不要乱动,小心伤口撕裂了。美人,今天你要乖乖的听我的话。”
楚钰秧极为得意,瞧赵邢端听话的瞧着他,立刻就蠢蠢欲动起来。
楚钰秧跪到了床上去,这样他就比赵邢端要高了。然后伸手捏住赵邢端的下巴,还在他下巴上勾了两下,这才低头吻住赵邢端的嘴唇。
楚钰秧又舔又咬,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有气势了,励志要把赵邢端吻的手脚都软了才行。
不过事实和楚钰秧想的有些差距,赵邢端呼吸越发粗重,不过好像越来越精神了,本来轻轻扶住楚钰秧腰的手,已经变成了紧紧扣着。
楚钰秧觉得情况不对啊,怎么半残人士竟然还这么厉害。
赵邢端伤的重,并不能真的做什么,将人搂在怀里缓了口气,又吻了吻楚钰秧的额头,过了一会儿,说道:“明日一早我还是要启程去军营调兵,你赶紧回去京城里,知道吗?”
“不知道。”楚钰秧说的极为干脆,“我要跟你一起去。”
赵邢端皱眉,说:“不行。我没有密诏,过去调兵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如果不成功恐怕会有危险。”
楚钰秧说:“可是回京城,我觉得更危险。”
“怎么说?”赵邢端有点惊讶。
楚钰秧把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情说了一遍,赵邢端更是惊讶的差点把伤口都给拉扯开了,说:“你说梁祁是……”
其实那么久远的事情,赵邢端实在对那位长辈太子没什么印象了。
赵邢端皱眉,说:“你刚才说,那个宫女大喊他杀了皇帝?”
楚钰秧点头。
赵邢端沉默不语。
楚钰秧问:“你难道知道是谁?”
赵邢端说:“我父皇死的时候,我不在京中,是后来赶回来的。当时听人说,父皇是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所以召见了十六卫府统领交代事情。”
“十六卫府统领?是梁祁和冯北司的师父?”楚钰秧问。
赵邢端点头,说:“是。当初我父皇最信任的人就是十六卫府统领。据说当时召见过他之后,来不及见其他人,就过世了。”
楚钰秧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赵邢端说:“但是如果按照你刚才说的。那么我父皇的死,恐怕是有蹊跷的。”
赵邢端摇了摇头,说:“现在也不是追查以前事情的时候,解决燃眉之急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