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报高价,不如卖左行怀一个人情。
郁徵想了片刻,问左行怀道:“左兄,你手底下的将士冬季不回营地休整么?”
左行怀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自然是要休整的,将士一直待在山里也受不住,不仅冬日,平常也会轮换休整。”
郁徵听他这么说,便问:“若非军事机密,左兄能透露一下现在在营地里休整的人有多少么?”
左行怀挑了下眉:“三万人往上,殿下是想?”
郁徵道:“有三万人在营地里,每天光是吃喝就压力不小罢?”
左行怀:“还成。殿下不妨有话直说。”
郁徵道:“我有个提议,左兄看看是否合适,若不合适,便当我没说。”
左行怀点头,示意他往下说。
郁徵道:“我觉得我们两边可合作。我派食铁兽帮你们修整武器并提供饭食,你派人帮我干点农活如何?”
左行怀:“你要多少人?”
郁徵斟酌道:“两个县的话,一个县五千人?一把兵器换十个人劳作一日,一日三餐皆可在我这吃。”
郁徵说得比较慢,一边说一边观察左行怀的神色。
左行怀没透露出任何态度倾向,只问:“一万人,你手下那食铁兽一日能帮忙修一千把武器?”
郁徵对手底下人心底有数:“一千把修不了,不过可以欠着。我人就在这里,跑不了。左兄可先把人给我派过来干活,我派食铁兽常年帮你们修整兵器,不要你们的银子。”
左行怀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换法,想了想说道:“你先说派人要给你做什么?”
郁徵毫不犹豫:“修建运河!”
郁徵老早就在考虑修建运河的事。
邑涞郡主要以农业为本,想要兴农,肯定要修建水利设施,最好还要配套。
修建运河不仅能完成水利设施配套的问题,还能形成一部分运输网络,加强县与县的联系。
几年后,他若是能将邑涞郡其他县控制住,还可修建与别的郡联系的运河。
运河?左行怀看向郁徵。
他没想到这位野心那么大。
这可是国本方面的事。
左行怀沉思片刻,才说道:“修建运河可是不小的工程,光凭我每日给你派的一万人,也修建不了多长的运河。”
郁徵道:“本身也用不了多长的运河,左兄随我来。”
郁徵将布巾往肩上一披,带左行怀去书房。
左行怀道:“殿下要找什么,唤人取来便是。天气冷,头发未干,不宜出去外面行走。”
郁徵被他拉住,倒也不坚持,高声唤伯楹过来:“去书房帮我取蓬定县与长马县两县的地图来。”
伯楹应了一声,很快就拿了地图过来。
这张地图是郁徵亲手画的。
他在梦里见过两个县城的完整地貌,哪里有山,哪里有河,哪里的田是黑土,哪里的田是黄土,他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他参考后世的地图制作方法,亲手画出了一张彩色的地图,每一个地方村寨都标出来的那种详细地图。
因为毛笔不太好写,他还专门削了炭笔来写。
这份地图太详细了,不仅详细,比例还十分准确。
左行怀看到这张地图的第一眼便挪不开目光:“这是殿下画出来的地图?”
郁徵点头:“参考了别人的制图方法,你别外传。”
左行怀摩挲着地图:“这样好的地图我怎么舍得外传?殿下可否将这地图拓印给我一份?”
郁徵笑:“自然,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何必说这种客套话。”
左行怀也猜他不会拒绝,听他这么说,心里仍不免觉得熨帖:“殿下不妨说一说你的打算?”
郁徵将地图在桌上摊开,用毛笔的笔头指给他看:“左兄看这。你们所在的大津山县有条大津江,大津江流经蓬定县、邑涞城、兰界县、雄干县与河梁县六地,再往下一点就流出了邑涞郡。”
左行怀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你是打算挖一条运河横贯长马县与蓬定县,在蓬定县中与大津江汇合?”
“现如今人手不足,郡王府也势弱,哪敢做这样庞大的计划?”
郁徵说是这么说,脸上的意思却未必如此。
左行怀再次确定,这位年轻的郡王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么弱势。
看来以后这邑涞郡就要热闹了。
左行怀沉沉看郁徵一眼,无声笑了一下。
郁徵没有注意道左行怀的表情,他仍沉浸在激动之中:“左兄看这个地势。大津县的地势还高一些,长马县的地势更低,因此每年长马县都容易被淹。”
邑涞郡是边境,大津河却不是在邑涞郡内发育形成,而是来自更上游的国家。
根据郁徵所看到的资料,这一条大河起码流经三个国家。
邑涞郡作为下游地区,每年春夏涨水的时候都容易被洪水淹没,只是有些年份被淹得浅一些,有些年份则是发大水。
也正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经常被洪水淹没,洪水给这块地方带来了肥沃的土壤,这边的农业发展得不错。
郁徵指着地图:“我们若想大规模种地,总不能每年都看着天气吃饭。”
“挖一条运河,干旱时可引运河里的水浇地,洪水来时,有这条运河也能比较快的将水排到下游的地方。”
左行怀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郁徵说道:“左兄你知道我们这里比较多山,路不太好走,很多时候都要走狭小的山路,若是有这条运河,往后运粮食就不必肩挑手提,直接走运河即可。”
郁徵说完,又点了点地图,看着左行怀道:“无论从哪方面而言,我认为挖这么一条运河都不算亏。”
左行怀仔细看过后,说道:“殿下的构想很是动人,只是这么长的一条运河,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小。”
“也没强求今年冬天就一定要修完,今年修不完,明年可以接着再修,能通一点地方是一点地方。”
郁徵指着地图给左行怀看:“左兄,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条河的水流量都不小,如果能用运河一连通,两个县就算盘活了。”
左行怀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缓缓说道:“殿下可想过,这条运河修建出来,是否会为他人做嫁衣?”
郁徵沉默了。
片刻后,他说道:“吾生须臾,纵使不为人作嫁衣,也终有一日会归于天地。总不能为那不知道何时到来的将来,以及不知是否会到来的猜想,停下做事的脚步。”
左行怀看他,半晌后自嘲笑道:“殿下比我看得远。”
说完,左行怀道:“我有几个要求。”
郁徵肃容道:“左兄请说。”
左行怀道:“殿下修好了运河,种出来了粮,须得先卖给我夏南军,夏南军若是不要,才能往外卖。这是其一。”
郁徵立刻答应:“只要夏南军能拿出市场价,便没问题。还有什么条件?”
左行怀道:“这条运河修了出来,得交由我夏南军看管。”
郁徵动作一顿:“我修的运河,由你们看管?”
左行怀道:“也可以说,殿下修的运河,由我们保卫。”
郁徵道:“刚才将军让我考虑修运河是否会为他人作嫁,难道这个他人就是指左兄么?”
左行怀摇头,道:“殿下先不必着急。我提出这个条件并非想抢夺这条运河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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