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江州使面前,演了一出财帛动人心,准备监守自盗、背信弃义的反间计,让多疑的江州使调兵镇压,让不知情的叛民首领以为对方要过河拆桥,最后武景同再跳出来猛浇一桶油,战火自然迎风涨潮,一发不可收拾。
之后才有了,那三个叛民首领急急找鄂鲁求援的事。
凌湙现在是这座城的主管者了,他望着跪地求饶的几个小头目,眼泛寒光,“仓库在哪里?敛来的金银宝器又在哪里?但敢说一个字的谎,我要你们死。”
突峪望着呈上来的兵员册,虽然脸色不好,却忍着气的与凌湙商量,“塬日铉,把这册上的兵全部拉出去,本王就不信这几万人碾不出一条回西炎城的道。”
凌湙连眼神都没给他留,跟着领路的小头目往藏粮藏宝处走,“也炎将军战死,我部损失惨重,你要我空手回去向王孙大人交差?突峪王子,我不像你有羌主爹当免死金牌,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有能力和令人刮目的倚仗,我不敢就这么回城,我怕王孙大人的雷霆之怒。”
说到怕字,却隐含了一种嗤笑与不屑,而跟在他身边的凉族铁骑,则用沉默支持了凌湙的说法。
战败之兵逃逸回城,留给他们的后路,只有以死谢罪。
想要活命,就得带着足以买命的钱粮,换一个以功抵罪的宽恕。
凌湙此时的言行,更符合他们大众的利益,因此,没人搭理突峪这合理的建议,都当他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连亲舅都能推出去,为自己争取活命机会的人,有什么信用可言?
都当他话是放屁。
凌湙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草,烂成条的锦绸被袄,以及成箱子的金银玉器,叛民首领刮地三尺收集来的财物,足以养活这座城里的老弱妇孺,然而,他宁愿摆烂掉,喂虫鼠,也不拿出半点济民。
那一瞬间,凌湙对着身侧领路的小头目们,泛起了阵阵杀意,手握刀柄,攥出青筋,牙齿咬的绷紧腮帮,露一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来,“好、非常好,好的很。”
小头目们以为他是满意的夸奖,卑躬屈膝的连连谦虚,“您随便取用,只要高兴就行,可千万别与我们一般见识,我等只求一条活路,望小将军回城与王孙大人好好说道说道,收我们为麾下,当牛做马都可以,都可以……呵呵!”
凌湙放松手部筋络,一根根活动着手指,眼睛在几人紧张不安的面上转了一个来回,攸尔一笑,点头,“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我懂,王孙大人面前,定代为解释求情。”
几人感恩戴德,迅速整治了一桌酒宴,竟是鱼肉满桌,美酒歌妓俱齐。
让人心里更蠢蠢欲动的想杀了。
凌湙冷脸入座,突峪本还一副不乐之态,在财物与美食、女人送到眼前后,迅速改换了姿态,和其他人一样,很快进入了畅饮享乐的美妙里。
小不忍则乱大谋,留着他们还有用,还有用。
凌湙闭眼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挥开来敬酒的众人,拽了一直伺候在侧的歌妓回屋,留下一众了然促狭的笑脸。
待身边再无人声,歌妓惶恐欲解衣裳时,凌湙一个手刀就将人砍晕了送上床,自己则掀了后窗跳出了府。
掣电已经领了数人等在府墙外,看见凌湙现身,忙领了众人跪下,压抵声音道,“属下见过主子,主子可安愈?”
凌湙背手站直,声音低沉,“安。”
掣电埋头,“江州下一批兵船已过江心,不日便会入驻南川府,领兵的姜天磊,是江州系嫡支嫡脉,亦是……”
凌湙凝眉,垂眼望向掣电,“亦是什么?”
掣电咬牙,头埋的更低了,“亦是武少帅的表姐夫。”
“这亲事什么时候成的?怎地武家那边竟未得到消息?”
掣电小声禀告,“半个月前刚定的亲,武少帅姑姑的嫡长女,定给姜天磊作了继妻。”
凌湙唰的一声鞘出半寸,骇的周遭下属收声缩肩,半息不敢出,“武家姑姑疯了不是?”
姜家门第再高,这个时候怎么能攀,怎么敢攀?
她此举,置武大帅何地?置整个北境局势何处?
真真是目光短浅,无知无脑!
“把消息送给武景同,看他怎么办!……叮嘱他,别让武大帅知晓。”
定亲,又不是成亲,我若宰他,武景同你可会拦?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退下,都退下,否则全……
东线叛民城并没有什么规矩可言, 掣电他们进此地比进西炎城容易多了,甚至利用前次与江州撞兵战损期,连带着他的几个小伍长, 都在叛民军里升了等, 用趁火打劫来的银钱, 买上了小头目小领队,算是彻底窝进了匪地。
凌湙将藏粮地的防卫兵力说了说, 让掣电在城里散布流言。
难民艰苦,饿殍遍地, 尽乎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那三个叛民首领以重典治下, 抓到一个偷钱偷粮的, 便连坐其身周打过交道的,扒皮萱草, 上蒸刑, 戕害人的手段极其残忍, 遏制与磨灭了城中百姓的反抗之心,让有顾忌的人没了挣扎求生欲,抱着团的成了逆来顺受的行尸走肉。
在痛苦的死法, 与连累亲友之间,他们选择了静静等死。
凌湙仰头望着远处漆黑如墨的天空,声音透着冷极的肃意, “让他们知道, 城内的余粮足够他们饱腹,甚有耕种良亩之资,让他们知道,现余的小头目已不具备威慑力, 人海战术便能碾死,让他们知道,这座城很快会被放弃,藏在仓库里的钱粮珠宝,会全数成为叛军买命的倚仗,偷送予武家军求一道通往西炎城的活路,掣电,我要他们主动站起来,联合所有力量一起推翻这座城的管理。”
能奋起反抗朝廷不公的人,便是被现实碾碎了脊梁,也该有一根主心骨是硬的,凌湙要的,便是他们这根骨头里的硬气。
命可以救,人心却不能被磨灭,这片大地需要有鲜活气息的人,而非他入城时,看到的那种死寂。
麻木的等待着生命终止时的死灰寂静。
他要用一场更盛大的暴动,去激励那些被碾碎了尊严的人,重新站起来,抬起头望天。
城内很快便因为乍起的流言,而陷入躁动不安,各低矮的棚户间,都有低吟的窃窃音,低埋的头颅下各眼神交汇,于暗夜里流动的窸窣人影,都显示了一场即将来临的大变故。
凌湙是在下半夜收到的武景同回信,他让掣电连夜将信送进来,解释了江州表姐会再嫁的原因。
原来他半月前已经收到了江州姑姑的来信,只那时并不知,即将领兵渡江的人选,会落到这个新表姐夫头上,现在回头去细究,可能从一开始,姜家娶他表姐的目地就不纯。
现在几乎已经肯定,姜家伸出的这根橄榄枝有毒。
武大帅已经知道有这门亲,只是姜天磊过江一事,目前还没告诉他。
武景同在短短的信纸上写道:小五有计划只管安排,兄定不会因此有任何阻挠推诿,便是父亲那边,也定不会有任何不虞,姑侄情、姐弟义,在北境及至整个荆北安定面前,不可一叙,便是日后姑姑怪罪,也由为兄自己分说,小五一心赤诚,家父与兄感知、深信,铭记!
江州那个表姐,年纪比武景同还大一岁,当然不可能未婚,只夫亡归宗了而已,因为无所出,原夫家那边并未强求她守节,仗着北境武大帅为其舅父之威,虽本身门第未达顶奢豪族,细一算仍可排江州二流门楣。
初婚配的是个门当户对者,却因男人别爱,落了个夫妻宫失和,子女缘搁浅,故此,在那人亡故后,这表姐毫无留恋的归了家,成了武家姑姑的心头病,深怕她老死娘家,落棺无人祭。
姜家是江州一等一的豪族,姜天磊嫡妻早故,膝下有嫡子嫡女,妾侍数人,经年潇洒,曾扬言不再续娶,没料会往武家表姐头上递婚贴。
武家姑姑有嫡子女六人,除了归家的嫡长女,未婚配的孙儿孙女尚有数位,姜家的橄榄枝一递过来,她膝下所出子孙的亲事级别,一下子就升了等,都可以往一等顶尖里挑了。
上一篇: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
下一篇:成了病弱反派的吊命人参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