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羌铁骑怎么去的凉州?
他不说,不代表凌湙不说,且看余宏海的样子,必然已经知道了他在边城事上的处理手段,能忍着不在并州军将们面前揭穿他,已经算是给了他情面。
这错,他认,这份憋屈,他也受。
如此,凌湙算是正式在中军帐立了身,接了驰援凉州的主将指挥权,连同他带来的几千兵,浩浩荡荡近四万的大军,一齐往凉州卫进发。
纪立春浑身染血,躲在烧的乌漆嘛黑的城楼上,身边是同样被火燎的黑漆漆的亲卫,城内百姓哭声震天,半数房屋都陷在冲天的火焰里,凉羌铁骑这次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隔一个时辰就来放一次火箭,偏他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抵抗。
城门都不敢开的情况下,要怎么退敌?
此时,再不肯听他调令的各千户,也不得不携起手来上了城楼,觑着城下乌压压的铁骑,看着燃了狼烟,却无人来救援的死寂道路,纷纷生出了一股子绝望来。
又一日天光垂落,已经顶了三天两夜的凉州军将,望着满目疮痍的城中各处,再也无法安慰自己,有能躲过这次兵灾的借口,有家小的,纷纷派了亲卫回府,安排家小准备撤离。
天佑三年的立冬日,凉州城破。
凌湙带着大军日夜兼程,仍慢了一刻,赶来时,凉羌铁骑的前军已经进了城,后军正在城门口处排了队的往里挤。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劝你最好立刻去死~……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凌湙几乎不作他想, 抽了刀就带上己方兵将冲杀了上去,凉羌铁骑在城门口留有殿后兵马,一见不足二里外的地方, 突然出现旌旗招展, 马蹄阵阵的大股兵阵, 忙扯着嗓门往里传音,刀击马鞍的铮鸣和他们族群特有的警示长啸, 很快, 堵在城门口那块的敌骑全都掉了马头, 呈扇型将城门堵在身后, 拔弯刀伏低了身体,怼着往城门处疾奔的救援兵马,箭弦一般的直冲而上。
咄咄~吁!
驾!
轰一声大地震响, 马儿嘶鸣, 随即人声、刀戈相撞, 杀声与痛呼齐响, 蓬起的血雾漫天挥撒。
凌湙带着人悍不畏死的与来迎的敌骑撞到了一起, 怒吼的声浪随即响起,连马儿的长鸣挣动都被这股声浪压下,带着喷鼻的热气笃笃笃的直往人堆里闯。
连马儿都知道,不争不动遭践踏, 何况人乎?
杀~!
城内震天的哭声就是最催命的号角, 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将士, 此时俱都阴沉了脸,紧抿着嘴,以不到一息的功夫,纷纷与冲来的敌骑接上了头, 长刀挥起落下,眼前血雾如雨般淋头,腥红颜色糊满了眼,这个时候,哪还记得阵营?分什么随州军,并州兵?
大家此刻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大徵子民,而同为大徵子民,这一刻的使命,就是杀光眼前的敌骑,冲进城里,冲进去,让城内的百姓们知道,大帅没有放弃他们,整个北境将士都没有忘了这座城。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啊~大帅派兵来救我们了啊~”
突然,城头上,满脸血的纪立春趴在墙跺子上,半个身体探出城楼外,嘶心裂肺的哭喊,隔着城楼上下敌我双方的冲杀,传进了众人耳里,那股绝处逢生的悲怆,带着泣血般的吼叫,瞬间往城内传了出去。
城内惊慌失措,四处奔逃的百姓,也如他一般,发出了绝处逢生的怆然悲泣。
哭声有一刻的停顿,接着是更大的悲伤冲沸了人心,从绝望到欣喜,奔腾着有了反抗的力气,四处奔逃的开始抓了东西反击,哭天抹泪的开始收声,觑着空的三五成群的结伴互救,撑一下,再撑一下,大帅的兵马来了,只要再撑一下,我们就得救了。
纪立春髯须散乱,单手执刀,身边亲卫紧紧跟随,挥舞着已经发麻的单手,机械的与冲上前的敌兵对砍。
忽尔停顿喘息,咽下满口的血腥,便看见了箭头一般,将敌骑从中撕裂开一道缝,渐往城门处靠近的凌湙。
背光面目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渲赫的气势,以无可匹敌之姿,一人一马当前,所过之处尸横遍野,马蹄之下血溅五步,直杀的迎上前来的敌骑再无人敢上前,举着刀兵步步退,脸显惊恐,互相交头在打听此阎王的来头。
整个北境将领,他们不说底细清楚,单拎出谁来都有对应的体貌象征能辩出身份,然,这一身沉渊凛烈的杀伐气,配与年纪不相符的少年稚容,竟是没有能对上号的人物。
只见他砍人如砍瓜切菜般容易,一刀断两截,眼也不带眨,如此地狱阎罗,倒是哪里冒出来的?
纪立春瞬时泪流满脸,又悔又愧,还有一种无颜面对凌湙的羞惭。
他服个软,低个头,凉州卫是不是就会像陇西府那边,被凌湙打造的铁桶一般,兵强马壮?
缘何非要犟种一般,跟凌湙别苗头,坚辞不受他的招揽,只为了让自己得到不同于郑高达那样的待遇?
他根本不配啊~不配!
纪立春扶着墙嚎啕大哭,在凌湙没来之前,一直绷着的情绪,瞬间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泄了出来,捶胸顿足的往城门下跑。
此时若有荆条,他愿负。
满城百姓的灾殃,这个罪责,他也愿意担。
他错了。
纪立春仰天长啸,憋在心头的郁气,混成一股气血从胸腔内涌出,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扶墙又哭又笑,形似疯魔。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个凉州卫当自己的私囊,拒郑高达数次驻兵所请,深怕叫凌湙的势力渗透进凉州卫,然而,他这么千防万防的结果,却是叫这处成了三州的薄弱点,仅止三个日夜,就叫人冲破了城门。
若然放了郑高达的人马进城,情况又将何如?他本来就是凉州守备啊!
纪立春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以为自己凭本事守住了凉州卫的军务,现在再来看,明明是人家念着早期相熟的那份情,没有过分逼迫而已,若换个人来,他怕是人头都叫砍落地了。
他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能倚仗州将的名头,与凌湙平起平坐。
呵,此战过后,他怕是连郑高达那样的待遇也没有了。
纪立春惨然大笑,举着卷了刃,断了刀尖的武器,浑然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直往城门洞里杀。
凌湙提着染血的斩马刀,身边跟着酉一和甲一,秋扎图在他领兵迎敌之前,分道侧弯刷出一个大圆弧,此时已经从侧面靠近了城门洞。
他领着一半刀营,提着斩马刀如过无人之境,上前者无不是身首两处,马身与人身不再相连,五脏与六俯扯出长长的血河,如末日深渊里走出的魔刀,来者皆死。
城门口那一处的殿后敌骑,很快被他断在了城门洞,半数刀营士兵脸颊被血糊的看不清模样,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怼着被他们杀的不敢上前的敌骑,一步步往城门内逼,而迎着凌湙去的那股敌骑,也叫这凶悍的杀伐刀兵,给收割走了泰半人命,余一小股敌骑妄图从侧面避逃,却叫后尔冲上前的并州将士,举刀一个个的砍翻下马背。
跟着前来的随州兵和并州将领们,哪曾见过斩马刀这般饮血如河的场景?再有凌湙沉着脸一言不发,举刀赫赫向前的气势,所有人都震撼的发不出声,但心中那股被提起的战意,经过这么一冲杀,不减反增。
杀~杀~杀!
近四万的兵刃之气,透过厚厚的城门楼,直往城内钻,己方百姓们激动的红了眼,颤了身,跪天跪地跪神佛,捂嘴哭泣着自己性命得保,而已经闯进城的凉羌铁骑,则勒马聚兵,开始往城中阔马道上走,各人马背上都有抢的鼓鼓的财物,甚至还有横放着掳劫来的漂亮女孩。
十几年的安逸,凉州城再是三州最穷之地,也有头部富贵人家,那高大门庭与幽深的宅院,自然是最吸引人之处,敌骑进城冲刷抢掠的第一个地点,就是这些富甲一方的贵人老爷家,十户有九户被杀的门庭俱毁。
秋扎图在前开道,领着刀营,淌着脚下血河一点点的从城门洞内挤进城,而他们的身后,是阴沉着脸的凌湙,明光铠上血迹斑斑,叫这惨然的月色一照,更如诸天降临的神魔一般,对世人怜悯的抬了手。
纪立春踉跄着从城楼上滚落,杵着断刀扑通一声跪的干脆,伸长了脖子一副待宰样,吼劈裂已经哑的出不了声的嗓子里,硬挤出几个字,“五爷,纪立春,来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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