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帅笑了一下,点头说好。
凌湙盛了碗汤陪坐,见他吃的尚香,也没有军医嘱咐叫观察的反刍现象出现,一时将心放回了肚子。
“也不是什么多惊人的计策,朝廷给的现成的由头,那些使臣来的目地是什么,现在不过是叫他们接着干罢了。”
武大帅抬头,眸光连闪,悠尔笑着点头,“好计,确实也更顺理成章些。”
凌湙便笑,眉眼里是真的没将攻克西炎城,当个烦恼事对待的模样,就连武大帅阴霾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割地赔偿之事闹的天下皆知,西炎城内的守将定然也已经听闻,前次扣押他们在东线城内,并未透出我们有反对之意,现在再叫他们去敲城门,以和谈之名诱开,自然会比我们强攻来的便宜,即便江州兵补不进来,以我们现有的兵力,里应外合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父亲只管放宽心,此一战必是景同兄的闻名之战。”
闻名才可以要赏,这个世子爵,凌湙是无论如何都要在武大帅闭眼之前,替武景同要到手的。
哪知武大帅这一次却没了迫切之心,反而望着凌湙道,“不重要,湙儿,为父看开了,不重要,什么爵位,帅权,都不重要了,景同不需要活在我对他的高要求里,你也无需为完成我的心愿劳碌操心,听天由命,都各凭本事挣前途,帅府不该成为你的局促之地,北境也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湙儿,我会下令解散帅府幕僚班子,除了亲卫队仍旧归属帅府外,余部及所属政务厅,全部移交凉州衙署,以后,北境就交托给你了。”
凌湙未及接话,左右侍候的亲卫却个个震惊的张大了眼,在榻上的武大帅和凌湙之间来回张望,似在观察武大帅有没有受制,凌湙有没有暗下黑手。
太意外了,在这之前,谁也没料到武大帅会说出、做出这样的决定,尽管谁都看得到凌湙的能力,可总归武景同才是帅府正统。
武大帅说完后,便又陷入了精疲力尽状态,凌湙忙侍候他躺平,看着他虚虚的半眯着眼,半晌方接口道,“这事不急,等景同兄回来再说,父亲也不忙作出决定,咱有时间细说,不用如此匆促。”
武大帅轻摇了下脑袋,虚弱的声音低低传来,“没有时间了,为父……没有时间了,湙儿,我那嫁到江州的大妹妹,也……也一并托你代为照护,你也不用瞒我,你发往帅府的信件我看了,从那些幕僚开始针对你时起,我就该散了他们,只是看在多年主从的份上,一直没舍得,可现在也到了不得不作出决定的时候了,他们能截我大妹妹发来的信,就能蛊惑脑子不聪明的景同跟你离心,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事,他们……留不得了。”
凌湙惊讶,继而沉默不语,便又听武大帅低喃,“北境不是武氏的,北境是境内所有百姓的,武氏能依托百姓的信任,坐稳位置,便不该妄自尊大,以为这位置就该世袭罔替,任何时候,任何事,都该是有能者居之……”
声音渐弱之后,凌湙再探其鼻息,便发现人已经又陷入了昏睡。
至半夜子时左右,营地外传来阵阵马蹄声,轰隆隆的炸响了整个平板坡,从亲卫长拿着信出发,两天一夜,武景同终于回来了。
凌湙站在满是火把的照明堆里,望着满脸髯须,眼神焦急红肿奔过来的武景同,拉着他制止道,“父亲已经歇了,你先去洗漱,别这副模样去见他,收息、敛气、莫慌。”
武景同一把捂了眼睛,杵着长刀就弯下了脊梁,双腿虽然还能站立,却抖动哆嗦的厉害,“我……我、小五……”后面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吞咽了满喉的泣鸣。
在等待武景同整理衣冠之时,凌湙叫来了酉二。
酉二低头将武景同在南川府的作为说了一遍,“少帅按着主子的策略,挟姜天磊逼江州兵出列,期间五皇子有在城门楼上威胁过少帅,双方相持不下时,主子的信到了,少帅本想按主子信上所说,直接砍了姜天磊,可他怕真要不来江州兵,会打乱您之前定下的计划,便……便改了刑罚,将姜天磊绑到了十字桩上,以四肢头颅作饵,逼城内副将投降。”
凌湙意外的抬了眼,酉二见此,硬着头皮道,“姜天磊被卸了一只胳膊一条腿……”
城门楼上的五皇子吓的当场晕倒,而守城的副将则在姜天磊的惨嚎里,终于开了城门,点了城中尽乎所有的兵。
谁也不曾想到,一向最不屑以酷刑折磨人的武景同,这次居然会下这样的狠手,那腥红嗜血的眼神,到现在酉二都看的心惊肉跳,对武景同的印象更大为改观。
这一次的武少帅,真的是半点链子没掉,江州兵被他顺利拿到了手。
“姜天磊呢?可还活着?”凌湙问。
酉二点头,“那城里有他自己的医师,这次一并跟了过来,就守着他身边照看。”
正好说完,武景同便顶着一身雾气走了过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望着凌湙身后的帐帘眼巴巴的渴望,凌湙点头侧了半边身,刚要张口,就见武景同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虽身形急切,却还记得放轻脚步。
武大帅陷在一团柔软的寝被里,两鬓已白,面无血色,武景同一下子便腿软的跪了下去,“父亲!”
凌湙并未入内,这个时候应当给予他们父子两人独处的空间,他只在帐帘外看了片刻,便回了自己的帐中。
“通知东线城后勤补给,准备战时粮道方案,招集将士整合队伍,要开干了!”
有江州兵打底,这仗就更好打了。
翌日巳时三刻,一队身着大徵官服的车马,遥遥往西炎城南门驶来,尚未靠近,就被驻守南门的士兵发现,并报予了守门将军知晓,至离城门还剩十来米之时,一阵泼天箭雨兜头袭来,并伴随着怒声高喝,“什么人?再敢往前半步,立杀不赦。”
那被逼来敲门的礼部官员,哆嗦着腿从马车里冒头,想尽量稳住声线,奈何因恐惧太过,出来的声音抖碎一地,“我……我、我等乃、乃大……大徵礼部侍郎官,今日……今日特、特来与……”
城门楼上轰然的叫嚷声陡起,“将军、将军,来了哎!真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从东线城落入凌湙之手, 西炎城往南,深入大徵内部的消息渠道就瞎了。
凌湙利用塬日铉的身份, 一举端了城内外的探马通信,模仿他们的传令火漆,又有从鄂鲁身上搜来的小印,搭配着萧婵的郡主令,直接把控了除西炎城以外的荆北各线,扼断了他们平时获取信息的渠道,再有城内诸凉羌将领对掌控在,眼皮子底下的弱民贫瘠地的蔑视,向来也不把探马带回来的消息当回事。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 谁要是对西炎城心怀不敬或恶意,开了城门去杀就是,一纵马的事情,要什么狗屁理由或动态口信?潜意识里他们就不认为,除了北境武家军, 有敢往他们西炎城进犯的大徵兵。
喝多了撒酒疯, 兴兴头上带一队人出西炎城南门打野的又不是没有, 可你看大徵皇帝敢吱声不?从来也没有大徵官员敢到西炎城来找他们讨公道。
特别是在抢了皇帝的御马场后, 那股子不屑和看蝼蚁的鄙夷,简直浸透了城内每一个战意横生的将领,简直巴不得有人找上门来干架, 从武家军出北境时开始,守南城门的那一波将士,就在时刻准备着战斗。
以往是他们骑着马在北境各州城墙楼下挑衅叫阵, 现在形势反转,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一把居高临下, 看武家军在城墙楼下叫阵的憋屈。
哈,想不到吧?老子们如今也有城墙可依,有拒马挡阵,而更令老子们得意的是,这城是你最忠心的陛下所赠,这地连同哀嚎哭泣的百姓,都是你的同胞你的疆域。
以往我们用厌民当战阵敢死队,逼着他们当顶冲锋箭雨的炮灰,现在我们有大半城的大徵百姓,纯血的大徵百姓,挨着个的去堵城墙凹口,你们要是不舍得箭雨攻击,我们亲自动手杀了祭旗也行,呵呵,主打一个不浪费!
上一篇: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
下一篇:成了病弱反派的吊命人参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