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脑回路绝了啊!
古人最重宗族血脉,认祖归宗谓之根本,宁侯府老侯爷尚在,他若要招子归宁,世人以孝道压迫,子不言父过,那这新封的荒原王当如何选择?回是不回?认是不认?
若回,那这王爵可是不能给他带回侯府的,大徵开国皇帝和先宁柱国公可是有协诏在前的,宁氏子孙永不封王,所以凌湙若要认祖归宗,就得先主动将王爵请削掉。
当然,为显朝廷厚道,太子还给他们留了一条备选之路,就是衔不动人动。
两个错换了人生的孩子,都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身的优秀,如此他也不忍换回身份后的他们,沦为无官无爵的普通子民,不若真正的凌氏子,也就是现今占着宁誉身份的状元郎,去到北境做王,而真正的宁氏子,也就是现今的荒原王,回到京畿来做状元郎。
都是大才之人,顶什么官衔也都是在为朝廷尽忠办差,如此,便也不羁谁坐了什么位了。
……
人才啊!
这太子天天喝酒饮宴,敢情脑子没被酒烧坏,还进化了呢!
解读出太子真正意图的人,谁不暗地里竖起大拇指,夸他有急智?
朝臣一个没得罪,还把难题甩了出去,错了位的两个人想要各归各家,便自己想法子解决眼前困局,别想把那屎盆子往朝廷头上扣上一点,朝廷可不背他们一腔子血泪的控诉,反正,不会是皇帝和朝臣的错,要怪就怨自己命途多舛,人生曲折,否则怎么不换别人偏偏换了你呢!
喔哦~!
提取中心思想,朝廷颜面与君父威严大过天,况十几年前的渎职错漏,在被掉换者双方都过有不错的前途下,就别计较认真了,化了吧!化了吧!大事化无了吧!
段高彦一封急信,就揭开了凌湙对太子突发急智的疑惑,原来里面竟有曲大伴的手笔。
武大帅薨逝,皇帝驾崩,前者天下发讣告,后者却被其子隐而不发,还是凌湙承了武大帅的意,与之结交后给出的第一份诚意。
曲大伴是京畿里面唯一知道皇帝已经不在了的人,连负责转交信函的段高彦都不知道信里内容。
曲大伴的这一手,立刻让凌湙知道了他的立场和选择,怪道他能在性情阴诡的皇帝面前,和奸滑无匹的朝臣当中游刃多年,这份不动声色的挑事手段,任谁也追究不到真正的由头,反正太子的荒诞远非一日之功,有如此突发奇想,也不定是为了激发出更有意思的乐趣。
他身在那样波云诡谲的朝局中,必然是感知到了危险,曾经的大靠山驾崩在外,眼前的主子明显自身难保,如此,他在够不着江州的五皇子,与前途不甚明显的荒原王之间,果断选择了拥有“先皇”遗诏的六皇子。
内侍监们从来不会真的与朝臣心连心,因为他们从入宫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只有宫墙里的主子能依托,便是站队,也不会与朝臣站一边,中间必然有一主相隔。
曲大伴选择了六皇子。
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他撺掇太子,在换子风波里行此昏招,得罪手握兵权的北境新主之举。
他一定没为太子分析过,倘若六皇子逼宫,谁最有能力解他困厄的话。
笑死,状元郎如何与王爵对标?
便是文官声名再好,出仕便优于武官阶层,那也不代表他能跳跃阶层,直接与王爵叫板,且还是一个兵权在握的实爵王侯。
曲大伴暗中给太子出的昏招,旨在加速推动皇子间的夺位纷争,因为他知道,远在江州的五皇子根本不会搭理太子的隔空喊话,而凌湙这边,亦不可能真的与状元郎互换身份。
那么大一桩可以说能颠覆现有朝堂体系的构陷案,不可能在太子轻飘飘的几句话里烟消云散,更不可能有两个互换了身份的大人,顶着满天下戏谑的目光,默认了太子想要息事宁人,亦或草率敷衍,实则行的是庇护当年推手之人。
凌太师死有余辜,可闵仁太子呢?牵涉其中的一干人等,难道就免于追责?
连欺君之罪都能被刻意忽略,那依托君为上的朝纲,又有什么值得人遵从?又凭什么敢让人俯首顿地?
双标的简直在刻意侮辱人,但有点脾气和反骨的,都不能容忍朝廷给出的态度,所有滋生谋逆的土壤,都在这乌鸦一般黑的朝廷里,慢慢发酵,等待迸发。
曲大伴没有与凌湙深交过,但他能从武大帅的信函里,推敲出他的心性,更能从北境传来的事物里,推测出凌湙惯常的办事手法,就没有受敷衍被蒙蔽的时候,坚韧雷霆的治军手腕,注定了这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太子想要靠君君臣臣那一套压迫他,只能得到一个与朝廷意愿背离的北境之主。
如此一来,太子便暂时得到了朝臣的支持,外援方面却被他亲手断了个干干净净。
北境兵虽为朝廷忌惮,为皇帝猜忌,可北境兵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勤王军,一切将要开始的谋逆,都会要顾忌一把勤王军的威力,否则闻关一党,早把改朝换代之事干成了,不会蹉跎这么多年,只为了离间武大帅与帝王间的君臣之谊。
这就是为什么后尔众臣在看出中间有曲大伴插手后,集体沉默之举,因为无形中,曲大伴也做了离间朝廷与北境关系的推手,彻底将太子孤悬在了京畿里。
他们就不相信,新的北境之主,荒原王凌湙,能真的接受这样的敷衍处置,别说与太子,没有像武大帅与陛下那样建立深厚的少年情谊,就是从往日的行事上看,这荒原王手里就没有屈兵,换成他荒原王本身,他能屈着自己?凌湙能忍受别人屈着他?
不可能!
太子就这样被曲大伴诱哄着,断了自己的后路,偏他还不自知,见朝臣用比往日更谦卑的态度对他,以为自己终于赢得了他们的忠心,一高兴便又犒劳了自己数位美人,宫宴日夜不缀,荒淫每时俱增。
京畿形势一片乌烟瘴气。
凌湙点着段高彦的来信赞叹,曲大伴虽然选择了六皇子,可他亦没绝了与自己交好的路,且深知因为有着封王的援手在,便是最后六皇子登不了位,他也有自己这条后路可走。
这是一个非常擅于给自己留后路的智者,在有可选择的余地里,一子多投,打着此路不通通彼径的心思,总不能真背运的一个没压中吧?
至于五皇子,落在江州那帮人手里,真若有成功登顶之日,这旧时宫内的侍从监者,怕会一个都留不下,江州豪族的手里,累世仆役里有专门的一支宫内监,搬进京畿就能用,根本不需要旧宫宫人。
他一举帮太子斩断了北境的勤王军,为六皇子入京之举铺好了路,除非凌湙这边能听诏,当真自请削王爵回京,又或将北境兵权交予凌誉,退出帅权争夺战。
凌誉奉旨入北境收兵已有数日,本就被晾的心慌气短,结果身份一经揭穿,人人便都知道了他李代桃疆之事,现在连门都不敢出,就更别提来前遵的朝廷旨意,要从武景同手里收兵权的事了。
他都担心自己出了门,有被推崇爱戴凌湙的兵将百姓打死的可能,头一回尝到了阴沟老鼠的滋味。
太子尚未体会出自己的后路被斩的事实,却从朝臣的态度里,品出了他们对自己头一回生出的认同之意,一高兴便赏了曲大伴美人数名。
阚衡在自己的府邸里喷出了一口茶,惊愕瞪眼,连袁芨都无有言语为太子争辩,他再是个保皇党,也知道太子大势已去。
给内侍监赏女人,比直接给男子戴绿帽更侮辱人。
历来宫变的最大帮手出现了,阉党之祸的苗头被催生而出。
六皇子矫诏的废太子圣裁终于面了世,由正北明黄大道一路传入宫,炸的太子衣裳不整的从后宫中跑出来,站在宣仪殿前破口大骂,直指六皇子居心叵测,有故意分离他与皇父情分之疑,并且怒摔了盖有皇帝私印的圣旨,斥令左右御麟卫砍了来送旨的小内监。
太子拒不受诏,坚决不承认六皇子手里的诏书真实性,并且责令朝廷上下想法子,逼请六皇子与“养病”不归京的陛下回銮。
此时,太子才意识到手中无兵的窘况,除了原太子府的一帮人,中间他收拢到的人手,并不足以覆盖京畿四门,不止朝事需要依靠那帮老狐狸,连城门防卫都要靠那帮老狐狸调令手下部曲协助,真正的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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