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290)
七年前,约定之时已到,他不得不离去。
然而离去之前,他不忍看到心爱之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死去,一时间心如刀绞难以抉择 ,最终还是将自己身上宓氏每一代圣子伴生而出的续命奇药,化成了续命丹给那人吃下,可那 人身子已是濒临死去般虚弱,他不得已只能以自己为药引,与那人一夕合欢为他续命。
第二日他看着桌上点燃的迷香,在微曦的晨光中竟不敢再看一眼,便强忍着全身的痛楚, 踉跄穿好衣服带着包裹出了内城,两个月后便回归了宓氏之中。
谁知他刚一回归宓氏,他的母父,上一代的宓氏圣子,却要他立即嫁予族长之子,让他诞 下下一任的圣子!
他听闻消息后惊慌失措,无论怎么恳求都无法让母父改变主意,反而被族中的几个双子抓 起囚禁在了小屋中,虽是并未克扣他的食水,却不准他再出屋一步——直到他在一个月后突然 腹痛,被闻讯而来的母父诊出了腹中之子。
宓氏圣子,只嫁内族。
即使这么多年来宓氏远避朝堂国家,其余的族人也可以与外族通婚,宓氏圣子代代在族内 流转,成年之前可随意出族行医,但回归族内便不可再出,年岁一至便嫁予族内之人,诞下下 一任圣子为继。
只有宓千千身为这一代圣子,不仅未曾嫁给族内之人,还与外族之人有了孩子,按照族规 最轻便是永世囚禁,重些便是取了孩子再被处死,但历代圣子都是单传一人,除非族内存亡大 事否则不能变更,宓千千此举一在族内爆出,一时间宓氏长老都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于是在发现宓千千坐宫两月之后,宓氏上一代圣子进了囚禁之所,手中端来一碗漆黑药汁 ,要求宓千千杀了这个孩子,随即立即嫁给族长之子。
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坐在窗边的宓千千抖着身子抱住手臂,眼底仿佛有着隐约恐惧之色 ,良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那落下的床帐后小小身影,喃喃着念道:“……玄儿……昭… ...»
后面的这个名字念到半途,却戛然而止,他苦笑着闭上双眸,手指死死握紧,脑海中仿佛 再现他躲在那屋中角落,拼命躲避那一碗药汁,跪在地上一又一次的恳求。
“母父……不要…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就算我一生再不能出去,就算我一生要被囚禁…就
算我诞下他就要死…我也要这个孩子,我一定要这个孩子!求求您不要夺了他……求求您……
”
他的母父本性情柔雅,此时也为了此事怒火熊熊,却到底是自己亲子,又爱又恨的打了他 几下,便未曾接着逼他,只指着他连声斥道。
“我们洛水宓氏,每一代的圣子都会与族中之人结合,一生只会坐宫诞出一个双子,那个 双子便是下一代的圣子,从未有过圣子背叛族内,和外族人诞下孩子的例外,可你……你却将 自己的身体献给了外族人!不仅有了那个人的孩子,甚至连续命丹都给了他!”
“千千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但千千不曾后悔……”
他跪在地上垂下头,眼前只有一片泪光,可想起心底的那个人,仍觉得一片柔软酸痛,死 死咬住牙根,一字一顿笃定说道。
“不曾后悔遇到他,不曾后悔喜欢他,更不曾后悔为他坐宫,还给了他续命丹……千千恳 求母父,若宓氏每一代圣子只有一次能坐宫的机会,诞下的也一定是双子……母父便等到千千 诞下这个双子,然后就按照族规处死千千,让这个孩子成为下一任圣子罢。”
只要能够保住孩子……他什么都愿意做,反正他此生再也出不去了,倘若他腹中的孩子能 活下来,以后若是能够和他遇见,也算是他一生的期盼了……
站在他面前的前代圣子见状,顿时又是痛心又是气恨,一时间指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竟如此的执迷不悔!”
贰•吹彻骨生寒
“妖孽,这孩子是外族的妖孽!杀了他!”
“圣子只能诞下双子,定然是因为是外族人的种,方才是个妖孽!”
“杀了他!烧死他!”
“杀了他!烧死他!”
一片不见光的黑暗中,只有这些凶恶的声音围绕回响着,那些人一步步的逼了过来,无数 只黑暗的手拽住他,想要从他怀中拉走那新生的婴孩,却因为他如若疯狂的动作,手中的银针 和存着的毒药而暂时却步,但始终不曾放弃。
他死死的抱着怀中哭喊的孩子,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你们要杀就杀了我!谁敢动我的孩子!滚开,都滚开!”
他全身颤抖着望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带血的手指拂过那相似梦中之人的眉眼,一时间泪如 雨下痛不能言,即使近乎看不见听不见,他也用尽所有的力气保护孩子,自己则全然不再顾惜 ,不论落在身上的是毒药还是鞭打,都不肯将臂弯放松一丝。
直到一个带着焦急的稚嫩声音,骤然将他从黑暗中一把拉出!
“……母父……母父!母父快醒醒!母父!”
宓千千骤然挣开了眼睛,急促的喘息了几声,目光一片迷蒙着没有焦点,抬手一摸却是满 脸的冰冷泪水,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男童见状,小脸上尽是慌张害怕之色,连忙抬手抱住了他 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来给他擦泪,小嘴扁着也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飘忽了许久的目光触到男童的脸颊时,倏忽凝聚了起来,他一把将孩子抱在怀中,许久才 平复了因当年之事的噩梦引起的剧烈心跳,缓缓平静下来之后,忍不住低头在怀中的孩子发间 落下好几个吻,低低唤道:“玄儿……”
这是他坐宫近十个月诞下的孩子,却并非是洛水宓氏预料之中的双子,而是一个实打实的 男孩。
其实在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然有过赴死的准备,但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在宓氏派 来接生的女子中,有一个见他诞下的是男孩,当即就大惊失色唤出妖孽两字,随即闻讯而来的 众多族人对他和孩子唾骂不止,不依不饶的要从他怀中夺走孩子!
族中圣子按理只能诞下双子,一些族人见他的孩子竟是男孩,就目中带着厌恶想要从他怀 中夺走孩子烧死。
那是他和心爱之人唯一的,更与他骨肉相连的孩子!
他怎能忍受……有人想要杀死自己的孩子!
他立时陷入了癫狂之中,不惜一切代价要杀了那些要将他孩子杀死的人,一时之间不分是 谁想要靠近他都受了伤,甚至连上一代圣子都没了办法,那些人便想不给他食物和水,想要趁 他没了力气再从他怀中夺走孩子。
可他不曾再坐以待毙,而是在夜间用当年那人教他的微末武功,砍晕了看守他的两人,逃 出了关押他的木屋,本想要立刻走出宓氏所在,可想了想却潜回了屋中将自己的金针和些许钱 财与趁手的毒药带走,谁知就在他收拾好了东西要离去之时,却被发现他逃跑后心有所感回来 查看的上代圣子发现。
事情既已到了这般地步,宓氏绝容不下他与孩子,却害怕他孤注一掷再度伤害宓氏中人, 商议之后在上代双子的恳求下,便决定将宓千千处以鞭刑,施行之后将两人一同扔下山崖,死 活都由天命。
他听了处置便不曾反抗,抱着孩子便上了悬崖,背对着众人受了一百鞭刑,身后的伤口几 乎见骨,鲜血渗入土地成了深红色,怀中的孩子却没有受一点伤害,咬着牙坐在悬崖边上,终 是闭眼对着茫茫云雾投身而下。
“自今日起,我与宓氏一刀两断,从此之后不会回族!就算我们父子死在一处,也是我和 孩子的命数……”
还好……他的母父并没有看起来那般狠心,而是悄悄和他的父亲一同救了他和孩子,更在 山崖下替他们建了草屋,更一直小心看顾孩子,直到孩子三岁时他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临离开 山崖下的时候,母父方才抱着他,为他的孩子起了名字……
生来身世便玄奇万分,本不该如此却偏要如此……不知是姻缘还是孽缘……
宓千千想起当年临别时母父的话,禁不住更加收紧了自己的臂膀,感觉怀中那软软热热的 小身子,心底霎时安稳了下来——离开山崖下的时候,母父交给他自己的金针和银针让他好好 养伤,以后也莫要在外间行医,他便带着一点金银学了做木雕的手艺,过了两年一边养伤一边 带着孩子奔波的生活,终于在钱财快用尽之时抵达了大金帝都内。
他许久抱着怀中的男童不动,男童便眨了眨乌黑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母父一夜过 去没有上床,却在桌子上睡熟还不停的流泪,就疑惑的抬起手来反抱住宓千千:“母父……怎 么了?”
好不容易才将过去的那些回忆压下,宓千千直起身来重露笑颜,拉紧了他的小手站起身来 ,一边收拾桌子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就想去准备朝食,声音却低低的解释道:“没 事,母父没事……只是一时被梦…魇住了……”
男童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太明白宓千千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不再好奇的问了 ,安静坐在原地等着自己的母父将昨日夜间做好的饭菜热了热,和着刚买来的热馒头一起端了 上来,两人便一同吃了饭。
吃过了早膳,宓千千将这几日自己在家雕刻的东西都塞进包裹中,牵着男童的手便出了屋 子,朝着前院的卖木雕的铺子走去,他所租的屋子是一片小院,分为前后两间屋子,两间屋子 都不很大,前面的屋子被他改成了铺子,后面那间才是他们平日住的地方。
不等日上三竿的时候,宓千千便将门板取了下来搁置在一边,刚要将自己带来的那些木雕 一个个排在上面放好,就听不远处传来嗡嗡的议论声,他先是未曾放在心上,可就在那对取货 的夫妻前来,他出了殿门走到大街上,便觉得那嗡嗡的声音有些清晰了,抬眼略略一扫,正好 瞧见是对面的酒楼中正有一群士子打扮的食客,一边坐着喝茶一边低声闲谈。
将手中的木雕给了那对夫妻又收了银子,他本想转身回店铺里去,可还没等走上几步,就 敏锐的听到那几人的对话中有“慕容”两字,顿时心底就是一颤,下意识将脚步朝着那边挪了 挪,靠在了酒楼外边的墙壁上,默然无声的听着他们说话。
那几个低声议论的士子都衣着贫寒,联想起这几日正好快到大金文试的日子,便知晓其中 大部分士子都是外地或是本地准备赶考,想到这里他愈发将呼吸放轻,屏息凝神的听着他们几
个议论。
“哎,昨天傍晚上是不是有人在帝都城里奔马来着,我听那声响可大了,本来我都快睡着 了,却生生被那奔马声吵醒了!”
“听说好像是边关的战报,我悄悄打开了窗户缝还看了一眼,好似是……好似是个护字…
...”
“护字的话,那是护国公的旗语罢!这么说护国公肯定是又打了胜仗了!”
“说起护国公,我就想起慕容氏,说起来也是怪啊,本来护国公做着慕容氏的嫡长子好好 的,怎么突然就分家了呢?是不是护国公和他那个嫡次子的弟弟有什么间隙?! ”
“名门大族的事情,谁知道呢,扯不清的,不过我觉得八成有些关系……”
“我倒觉得没什么关系,这慕容氏不是个文臣世家么,护国公怕是因为乃是武将,这才被 上面所忌,才……前几天我还在温书,等到考上了之后,朝堂上其他家族也就罢了,我可定要 做慕容氏的幕僚!”
“田兄,慕容氏的幕僚可不好当啊!”
“是啊,说起慕容氏,原来的慕容丞相已经告老了,朝堂上留下年轻的慕容副相,他性子 淡薄向来不爱招揽幕僚,你想要当他的幕僚可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