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298)
“丞相,此事便如丞相今日所见,晴儿乃是我和阿秦的孩子,是我心中最珍爱的女儿,而 阿秦……他是我一生最爱的人。”江洛白看清了他的目光,眼神更是坚定,语速极慢的解释道 ,“他并无违抗丞相的意思,不过是因为当年我不愿放手,非要阿秦留在我身边……”
“洛白。”可这一回不等他将话说完,站在他身后的人却按住了他的肩,“够了。” 江洛白不知心上人到底是要做什么,可他自瞧见面前老者出现后,就什么都来不及再想, 只害怕他会受到什么伤害,一时间连神色都有些慌张:“可阿秦……”
伍•自是有情痴
漆黑如泼墨的深夜里,粉白色的花瓣被风吹着簌簌而落,月光柔柔的从天穹上洒落而下, 照在花树中仿佛正在对峙的四人身上,好似凝固了一般不曾稍动。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直到极轻的脚步声响起,身着玄衣的人走到了面前的爱人身侧,低身 对着用深幽眼神望着两人的老者,与平常一般恭敬的行礼道。
“不孝子陆秦见过父亲,不知父亲此时为何至此?”
“王爷身份高贵,并非下臣可以妄言。”老者看着他低垂眉眼,脸上仍是平静神色时,眼 底顿时涌起深沉怒意,指着他扬声喝道,“然你毕竟是老夫的儿子,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被老 朽发现,本就是犯下弥天大错了,到如今却还不准备说实话么?”
陆秦不着痕迹的握紧了手指,立时微闭双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了泥土上 :“孩儿请父亲恕罪。”
“阿秦,你不要跪! ”在他身畔的江洛白见此,顿时心痛的无法自抑,一边伸手拉住他的 胳膊,顿时也想要跟着对面前的老者跪下,话语中都是恳求之色,“是我先心悦你的,是我拖 累了你……”
“不要这么说。”陆秦仰起头来,手指反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能跪下,否则 老者定然更加生气,便垂眼踉跄站起身来,压低了声音道,“父亲,不孝子愿与您回去,此后 诸多与人无尤,只请您莫要再牵累王爷,更不要迁怒于旁人。”
江洛白看他好似要朝着老者方向走去,手也渐渐松了开来,不禁大惊失色要抓住那人的胳膊,“不,阿秦! ”
老者见陆秦垂眼不语,眼看着是要跟随自己离开,眼底的怒意稍微敛了下去,霎时拱手沉 声道:“逍遥王殿下,此乃下臣家事,还请王爷放人。”
陆秦察觉握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有些许异样火热和颤抖,便稍稍侧过身来,目光柔和 与他惊慌的眼神对视,微笑着轻声道:“你答应过,会原谅我。对不对?”
江洛白脸色白了一层,看了一眼不远处等待着的老者,心中已知晓留不住眼前的人,却仍 徒劳的阻止道:“阿秦……”
陆秦勾了勾唇角,骤然回转身子,在他额间轻吻:“相信我。”
江洛白眼睁睁看着那人脱出自己的手掌,下意识想要去抓那人垂下的衣袖,却察觉到身边 一个小身子已快自己一步奔了过去,顿时低身一把搂住了冲出去的女儿,却不能阻住女孩银铃 般的声音。
“母父!母父不要走!”
即使女儿的声音在身后回响,陆秦仍一步一顿的跟在老者身后,强忍住想要回头的欲望, 反而深深的垂下头来,一直到跟随老者重新上了马车,回到陆府属于自己的苑中时,方才长长 吐出一口气,抬眼低声问道。
“不知,父亲是如何找到孩儿的?”
老者闻言却骤然冷笑一声,目光如利箭般森冷锐利。
“不是你引我前来的么?”
陆秦面上现了惊色,却极快隐没下去:“父亲说笑了。”
“秦儿,这么多年老夫看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性格,老夫心中也知晓一二。”陆丞相知 道他不会轻易承认,却也并未接着问下去,而是目光凝重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神色复杂 中带着试探,“在老夫面前,有些话当说便说清楚,莫要让老夫费力一字字去问,也算是你我 父子情分尤在。”
“父亲言重了。”
陆秦抿了抿唇,突地抬起头来,目光澄澈的直视面前老者。
“今日之事,确有孩儿的些许谋划,可不过是为了让父亲清楚,孩儿对王爷的心罢了。”
他的语气极为笃定,一字一顿毫无犹豫,话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奈。
“父亲大抵是不会知道,妹妹几年之前便恋上王爷,却早已知晓王爷并无此心思,便威胁 孩儿这个继嗣,让孩儿假装设局勾引王爷,意图在王爷心悦于孩儿时,李代桃僵劝说父亲,再 让王爷糊里糊涂的答应这门婚事,娶妹妹入门做正妻。而等到妹妹与王爷拜堂成亲后,就算王 爷想要反悔,也是绝不可能的了。”
“荒唐! ”骤然听到这些话,陆丞相立时眼睛圆睁,不可置信的指着他,下意识以为他是 在污蔑陆心,“你——”
陆秦仿佛能读懂他的心思,目光一瞬都没有挪开,坦荡荡的映出他的影子,语气愈发凝重 :“父亲难道以为,这样大的事情,孩儿竟敢说谎么?”
“糊涂!你们都是糊涂啊! ”怔怔与陆秦对视了半晌,老者像是终于确定他未曾说假话, 回想起那话中的内容,又和现下发生的事情联系,立时心惊肉跳的牢牢盯住了他,“当年之事 ,可是被王爷发现了?”
“父亲猜测无差,确实如此。”陆秦听他询问,不由也想起当年之时,笑容苦涩中带着柔 情,“人算不如天算,便在王爷发现此事时,孩儿与王爷早就互相恋慕已久,此情一发不可收 拾,与王爷朝夕相处间更难以控制,孩儿还知若是回到京都,怕是这一生再无机会与王爷亲近 ……木已成舟,还请父亲原谅!”
老者垂下眼来,身体晃悠了一下,被这样的消息打击的几乎站不稳,好容易才缓过一口气 来,却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般,语调在黑夜中低沉的几近听不清。
“你千方百计的让心儿知晓,你未曾与逍遥王绝交的消息。又细细分说陛下不可能让陆氏 与逍遥王联合让我死心,又在已然将心儿许配出去后,引我前来逍遥王的别院瞧见那一幕,甚 至看见王爷之女江晚晴唤你母父,自然知晓你和逍遥王的关系,心中更有些许猜测预料,随即 在盘问之时骤然将当年之事揭开,让我无法再怪责与你——秦儿,你当真是好算计。”
陆秦沉默许久,方才拱手回道:“实是父亲心思缜密,孩儿不及。”
老者心底气怒被他的话说的发不出来,眸色却是更加深不见底:“你有什么不及,我看你 ——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你莫要忘了,倘若身为嫡女的心儿不行,你乃老夫的继嗣之 人,想要嫁予逍遥王为妻,就更绝不可能了。”
“不,父亲。”
陆秦说到此处,不由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整个人神色霎时一整,露出一个不像是笑的笑来 “若陆氏当真想与逍遥王联姻,受人看重的嫡女决然不可,至于像我这般的继嗣子弟,自
然也毫无办法。可若只是陆氏一个不成器的弃子,想必就能一生平平静静的待在那人身畔,不 被外间恩怨所扰……”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停顿片刻,方才阖上眼睛接着说道。
“时至今日,即使此时被父亲发现,父亲知晓厉害,已不会再将心儿嫁给王爷。孩儿所说 没有一句假话,确然是为了陆氏着想,而孩儿与王爷情深意切,又已为王爷诞下一个女儿,他 更不惜空耗年华等着孩儿,等待此生不可能再娶他人,因此不管父亲将如何处置孩儿,王爷都 绝不会袖手旁观。”
老者哼笑一声,神色比方才平静了许多,好似已然认命,话语却仍喜怒不定:“你说这话 ,算是在威胁老夫么?”
“孩儿不敢。”陆秦低身复又跪下,朝着面前的老者重重叩头,一字一顿恳求,“孩儿只 恳求父亲,可以给孩儿一个机会。”
“机会?”
老者听出他话中之意,却是沉沉叹息一声,既没有让他起身,也没有出言斥责,而是以一 种更加复杂的眼光,望着他垂下的平静面容。
“你有着心思才华足以封侯拜相,虽所爱者乃是位高权重的男子,可难道一生陷于后宅之 间,永远被另一人辖制生存,便是你这自小饱读诗书心中所想么?”
“是啊……”玄色的衣摆散落在冰凉的青石板上,陆秦稍稍挪了挪自己的手臂,无比轻柔 的将手指覆在小腹上,眼光渐渐变得柔软多情,“堂堂男子倘若一生困守后宅,即使能与心爱 之人相守,孩儿自然不会甘心,可……”
可他不想让他再等了。
当年他们在边关有了肌肤之亲,察觉到自己已然坐宫之后,第一个念头便是保住腹中之子 ,那人虽面上紧张不知所措,心底却是极开心喜欢的,对自己许下了一直等待的诺言——便一 直这么独自等着,等了五年。
他曾经无比期望当年的那个孩子,是个男孩或是双子,如若这般那人即使暂且不娶亲,也 算是有了继承王位之人,谁能想到那偏偏是个娇柔的女儿,因他的身份女儿的身世不能公之于 众,在战事结束他们不得不分开之时,那人便将女儿带回了王府,将尚只有两岁的女儿以嫡女 的名分养在身边,不肯接受其他的任何一个女子和女双。
便是这般相思相望相亲,那时却也无法在一起。
而如今,他已然安排好了一切,没有人能够阻拦他。
即使整个世间都不允不知,他也不会再放开那人的手。
终•无关风与月
“可我不能这样自私,我已经让他等了足够久。”冗长的沉默中,那张清秀的容颜微微扭 曲,眼底的眷恋一闪而过,语气愈发笃定从容,“难道要让我心爱之人再徒劳的等五年,等十 年?……甚至,二十年?”
不,他舍不得。
舍不得那人只能这么苦苦的,一年复一年的等下去。
察觉到老者没有回应他的话,陆秦面上的神色也丝毫不动,仅是接着言道:“一切都是孩 儿铤而走险行了此计,要让父亲知晓孩儿的心思,父亲对孩儿有多年养育之恩,孩儿从前蒙受 父亲大恩,今后之路握于父亲掌中,孩儿听凭父亲处置,无怨无悔。”
“在族中子弟中选出你来继嗣,本是看重你手握大局聪慧过人,谁知终究还是被情孽所缠
”
〇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的脚步声方才再度响起,落定在了他的身畔,话语中带着深深叹息: “也罢,若你还想不清楚,我便将你逐出族内,以后的事情,便由你自己做主。”
“稟父亲,不管是成为继嗣,抑或选择王爷,甚至为王爷诞下子嗣,孩儿从来都没有后悔 过——”玄色的身影伏在地上,显得分外削瘦却也更加挺拔,犹如一棵霜华侵袭却毫无摆动的 青竹,“孩儿……落子无悔。”
“好,就让老朽看看你的绝不后悔,究竟能不能全你所梦!”
听到身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容上,终究泛起了微薄的笑容。
“孩儿,多谢父亲成全。”
乌黑的夜色刚被白昼刺破一角,一道跪在宫门口一动不动的身影,就引起了值守太监的注 意,等到瞧见那跪着的究竟是谁时,顿时让宫门前的侍卫太监纷纷变了脸色,前日夜里宿在景 仁宫内的皇帝被一道奏章从梦中惊醒,本是很有些不耐烦的想要不瞧,却被身畔的皇后拉着袖 摆低声恳求,刚饶有兴趣的听了几句,就瞬间将困意扫了个一干二净。
半个时辰后,换好衣衫就急忙迈进养心殿,甚至连早朝都暂且推迟的皇帝,正挑着眉头瞧 着几乎跪了半夜,发丝和衣摆被冰冷露水浸透,那张已褪去稚气变得英气勃然的面孔,将手中 的奏折扔在了御案上,目光从他衣摆绣着的金色云纹上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