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飞河便是这样一个脾气。
朝臣不认为他打了康王,可他确实是打了康王,而且在康王来告状的时候,他也承认了。
朝臣哗然,看着莫飞河的模样都有些吃惊。
正始帝:“莫飞河,为何要打康王?”这问起来,其实有些搞笑有趣。
就跟大人在问小孩为何要打闹一般,却煞是正经地摆在明面上来说。
提到这里,莫飞河倒是不说话。
莫飞河再是如何,他肯定也做不出将小郡主私情抖露在明面上来说的事情。
虽然此刻礼法并未束缚女子二嫁,可这到底不利于女儿家的名声,要是暴露在外,这辈子也是毁掉大半。
所以康王笃定莫飞河不会说。
莫飞河确实没说。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康王与本侯因为一些言语产生纠葛,所以一时情急之下,就对康王动手了。还请陛下责罚。”
正始帝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场闹剧,“既是事出有因,那这因果,也得分辨个清楚才是。”他侧过头去,吩咐刘昊,而后才说道。
“寡人要查个清楚,好生分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至于在事情水落石出前,莫飞河暂且闭门思过。”
康王微愣,急忙说道:“陛下,莫飞河既然已经承认了罪行,您责罚他便是,何须再费功夫?”
正始帝笑了起来,摩挲着扶手说道:“因为寡人想费功夫。”
皇帝突然来这么一句话,生生堵住了康王接下来的说辞。
尽管莫飞河已经承认了此事,可眼下看着康王的反应,这里面还更有别的内情。原本想顺势批判武官威势过重的几个言官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没在此时强出头。
等到大朝结束,莫惊春走在前面,就被张千钊追了上来。
这些时日,张千钊可是可怜得紧。
因为那批藏书的缘故,现在还在京城的世家多少有些疯魔,而在外也不知有多少正在朝着京城赶来。那批藏书放在翰林院后,张千钊一时都变成了热门人物,谁都爱找他说上几句话,莫惊春看他那么倒霉的模样,这几日也没找他,任他好生歇息。
张千钊:“你父亲真的打了康王?”
即便是读书人,这八卦的心思也是有的。
莫惊春无奈地说道:“方才在朝堂上,他已经承认了。”
张千钊嘿嘿笑道:“打得好。”不过他这话却是压得低低的,压根不敢说太大声。
莫惊春惊讶地挑眉,笑着说道:“怎么,难道康王还哪里得罪你了吗?”
张千钊:“那哪能啊,我和康王又什么联系……不过他这些年闹出来的乱子,难道还少吗?”
康王在京城还算是收敛,当初在封地,那才叫一个乱。
莫惊春颔首,这倒是实情。
不过……
莫惊春敛眉,他还是觉得有哪里奇怪,只是说不好是哪来的预感。
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回望殿宇,方才朝堂之上,陛下看着康王的眼神,似乎略有古怪。
太亮。
亮到渗人。
莫惊春踌躇片刻,辞别了张千钊,重新沿着宫道回去。
…
深夜,康王府。
康王又一次噩梦醒来,猛地坐起身来,捂着狂跳的心口检查着四周情况。
没有所谓的黑影,也没有痛苦的水刑,更是没有窒息到喘不过气来的艰难。
康王爷摸着心口大声喘气,好悬,真的是个噩梦。
自从他遭了一次噩梦之后,他就仿佛没办法从梦里解脱出来,时时刻刻都会被噩梦缠绕,痛苦不堪。
就算他身边睡着侍妾,那也没有用。康王一人在噩梦里挣扎,身边的女人却睡得异常安稳,他在暴怒之下杀了几个。
今日又是一次所谓的噩梦,他在安抚完自己之后忍不住摸了把汗。发觉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就想下床。
“人都死哪里去了?”
康王异常不满地训斥了一声。
他今日是在正院里睡觉,所有的屋子里唯独这处是最安全的,他当然要睡在这里。正常他醒的时候,外面伺候的下人也会跟着醒来,怎么会无动于衷?
只是他实在口渴,也懒得再等,自己屈尊动了手。
一边想着要将今日伺候的人全部拉出去砍了,一点都不识眼色。
他坐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就算伺候的人睡死了没有听到,可他外面却还有数十个护卫的侍卫,怎么会连他们也没有反应呢?
一想到这点康王顿时脸色大变,猛站起身来。
“一刻钟。”
一个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声音响了起来,透着几分嘲弄。
公冶启穿着一身黑金长袍,俊美脸上满是肃杀的寒意。可他却是在笑,笑得异常温和,那完全不相融合的神情同时出现,只剩下强扭的诡谲和扭曲。
帝王拍了拍手,亮起的火光让屋内亮堂了些。康王被刺目的火光刺激得微眯了眼,就听到公冶启的声音慢吞吞响起,透着扭曲的愉悦。
“老王爷这反应,可着实不行。”
康王力图冷静地说道:“陛下此时出现在这,所欲何为?”
“你说呢?”
公冶启偏头,冷硬的口吻满溢嗜血杀气,眉眼微弯,却满是煞意。
“啊啊啊啊啊——”
这样惨烈的叫声,却只在无声。
康王纵然扭曲痛苦,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太心软,”公冶启看了看手底的血红,古怪地笑了笑,“他也太聪明,寡人自诩什么都没有流露才是,夫子怎么就猜到了呢?”
他愉悦地在康王肥肠满腹的肚皮上划开一道,将匕首捅进去搅了搅,看着红的白的混在一处。
刚刚割下的舌头,还在身旁跳动。
手指痉挛时,正好一根根齐剁下,整整齐齐地摆在康王的脑袋上。
“寡人是真喜欢他。”
越是喜欢,便越是疯狂。
再想想这样的人,也被康王惦记上,那深埋在心底的厌恶便再也控制不住。
匕首的血白擦在康王脸上,暴戾恣睢的帝王敛去煞气,诡谲地看着血肉模糊的人体,“康王,哭什么?”
又低低笑了出来,笑得异常柔和,“莫怕,你们一家,寡人都会一并送上路。”
咔嚓的骨头扭断声如此清晰。
窗外秋风呼啸,大风起。
掩去了屋内的呜咽与诡谲的动静。
此番,不过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六十四章
风飒飒, 莫惊春立在府门外,只觉得深秋寒意。
枯叶落尽,夜色寂寥。
身后高大府门上悬挂下来的灯笼摇曳, 打着的昏暗灯影并不鲜明, 将莫惊春的影子拖得狭长。
呼吸间,萧瑟的寒意让肺腑都有些刺痛,正如莫惊春此刻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不该来。
莫惊春的手指背在身后, 袖口看不分明,实则他的手指已经痉挛到一处,像是在克制下意识的畏惧。
或许那不是畏惧。
只是再一次意识到了正始帝的疯狂。
东府外站着的侍从小心翼翼地说道:“宗正卿, 还请进去等吧。”
身后偌大的府邸洞开, 像极了霍开大口的恶兽,没留下半点余地。呼之欲出的暗影和莫惊春的影子吞噬纠缠在一处, 让他迈不开步伐。
莫惊春疲倦地说道:“不必。”
这种累,是发自心里, 不知从何而来的倦怠。
就像是一次次试图让事情重回正轨, 但最后, 人却还是会发现,天生授予的东西, 始终无法变更。
更何况, 那本来就是一头更愿意同流合污的恶兽。
宁愿挣扎在恶欲里, 也不愿抬头。
公冶启便是这般。
莫惊春背着手, 看着正缓步从街道尽头走来的男人, 绝望地想。
公冶启近了。
有什么接连不断的东西一直滴落下来,像是水, 又像是粘稠的液体, 啪嗒啪嗒地顺着袖口, 衣襟下摆,还有摇曳不动的佩饰。这宽敞寂静的官道上,只有他一人的脚步,打破了宵禁后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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