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人双手背在身手,站姿外八似挺着肚子,从背面看着便是一副贪得无厌的性子。
“哎,苏凌回来了。”张大夫见苏凌两人进来,脑袋从案桌上抬起。
“唷——苏管事是吧。”
那中年男人闻声扭头,肥肉的眼皮压得圆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此时这条线还是斜斜侧着,带着轻蔑上下打量着苏凌。
呵,挑事专用神情。
好久没吵架了呢。
果然那中年男人冻着张脸道,“你就是苏凌吧,几天见不到人,还以为你弄断货源,丢不起脸畏罪潜逃了。”
他见苏凌不过十八九岁的小哥儿,显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下巴只差仰断了,同时眼睛又眯眯垂着眼皮显尽轻视。
“李公子也真是,以为开铺子是过家家呢,找这么个小哥儿来瞎闹。不过也不是一无是处,小小年纪倒是沽名钓誉的一把好手。”
“现在倒是问问你,把账本摊开看看,义诊的银子赚回来了吗!”
苏凌直直对上那挑刺的目光,开口道,“这人是谁啊,大包小包揣着走,是进店抢劫吗。”
周王哼了声,挺起腰杆道,“这是李……”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苏凌已经让苏刈把中年男人丢出去了。
是真丢出去了。
不过浑身裹着肥肉,在街上没滚两下又灵活地爬起来了。
“刁民!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人起身拍着身前的泥灰。
“哎呦,苏凌,你摊上大事儿了!”周王赶紧溜出去把人搀扶着。
苏凌跨出铺子门槛站在石阶上,他冷眼道:“一个到济世堂偷拿药材的人,不是小偷是什么。”
周王见那中年男人气得胳膊抖,连忙狗腿子般的给人顺气,又指着苏凌怒道,“睁大你的狗眼,这是李府大管家!”
苏凌啧了声,“我当是多大人物,不过是李府一条看门狗而已,看把你谄媚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老祖宗呢。”
一句话把李管家和周王骂的浑身血液逆流,面色纷纷充血,急红了眼。
李管家此时怒的露出肉泡眼,瞪眼气急道,“你连我都不认识,还敢在李府铺子做事!”
他趾高气扬道:“你一个小小管事没资格和我说话,把你们张大夫叫出来!”
苏凌道,“我怎么不敢在济世堂做事?我是李公子亲自招来的,我来这里做事是李公子特许的。
难道你有意见?
一条狗而已还有意见了,那你汪汪叫几声让我听听你意见。”
“不过,可别叫急了,暴露你妄想取代主子的想法就不好了。”
“说到底,你不过李家看门狗,还真当自己是高人一等的主子了。”
苏凌看着李管事面色僵硬、紧绷拉扯的身体,那衣角还沾着街上的泥土,他道:
“狗站久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还是应该在地上多趴一会儿,认清现实。”
李管家看着逐渐围上来的百姓,气的眼角抽搐,面色铁青道:
“行,你苏凌可以!
我不过是代表老爷来视察铺子,你便像疯狗无缘无故伤人。
出口侮辱我是小,打了老爷的脸面是大!济世堂能放心交你手上?我定要回府禀告老爷!”
还挺能扯的,什么老爷面子他懒得揭穿了。苏凌撇了他一眼道:
“视察铺子?那可真新鲜,我可要问问周围街坊们,有这种做派来视察铺子的?
大包小包收刮一通全收腰包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痞流氓入店打劫了。”
李管事不动神色扯了下周王的手臂,示意他把撒了一地的药材捡起来,开口替他解释。
但此时周王拧巴眉头怒瞅苏凌,只顾着怒气十足,完全没反应过来李管事的神色。
李管事心里厌恶,他扭头对着苏凌道:“简直胡搅蛮缠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苏凌哦了声,指着地上一包药,“那你能说出这个药材名字?”
李管事当然不识,都是周王说这个贵这个好就拿了,众多药材混在一起他哪认得。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哦,就是不认识咯。
诸位都听听,不认识药材还来视察铺子,还大包小包的带走,这是把济世堂的人当傻子?你这么做李公子知道吗?”
“我看你就是顶着主子的名头来铺子中饱私囊,说你是李府的狗都抬举你了。
毕竟狗忠诚,不像老鼠喜欢偷主人的东西。”
周围人听得没忍住哄笑一片,人多势众胆子也大,都盯着李管事瞧了起来。
这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些世家贵族里的管家长得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两样。
这李管家看着像是一只吃胖的老鼠,连尖下巴都肥出了两层,眼皮都肥耷拉了。
李管家被一群衣着粗麻的人打量,脸色越发不好看,他眯眼威胁道:
“这些药材是我带去给老爷的,你要为你现在说出的话承担严重后果!”
苏凌摆摆手,一副勉为其难看你狡辩的神情:
“害,堂堂李府管家找的借口都这么拙劣。
看来平日都是伸手拿惯了,没少欺压下面的人吧。
第一次找借口听着就有些一言难尽漏洞百出呢。”
“放肆!岂容你歪曲事实胡编乱造!”
“好吧,本来想速战速决的,看来不得好好坐下来和你掰扯掰扯。”
他回头对一旁的苏刈道,“刈哥,去给我搬个椅子来。”
苏凌又对李管事道,“姑且就信你了,你说药是给老爷抓的,那方子给我看看?”
李管事刚准备开口,苏凌伸手打断他道,“诶,不着急解释,我替你说。
你想说是李老爷口头让你领药吧,那你总记得药方子啊,你把方子念出来,只要对上了地上药包,我就给你道歉赔罪。”
李管事气势顿消,嘴角抽动嚅了几下始终没开口。
他看着周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这些贱民都有胆子指指点点对着他议论纷纷。
这次出来身边没带小厮打手,他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过后定要狠狠找苏凌算账。
他刚有要溜走的怯意,就见苏凌坐下椅子,又开始叭叭了。
苏凌坐在椅子上,本来应该气势矮了一截;但他坐下像是升堂一般从容不迫反倒升了气势。
他指着李管事道:“说,你偷拿这么多药材是要给谁用?”
李管事怒气攻心,顺着话道,“没给谁用!”
“哦,那就是拿去卖钱咯。”苏凌说到这里似恍然大悟一般,“难怪。”
“难怪你一来就对我对济世堂挑三拣四,处处挑毛病。感情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你说!到底收了赵府多少银子,让你这个李府管家豁出脸来,公然到济世堂挑衅闹事!”
此时正是寒冬,苏凌慢条斯理一顶顶的给李管家盖帽子。反正冬天冷多盖几顶防秃顶。
这一顶顶帽子是越扣越大,李管家头顶压的喘不过气来,额头急热出了冷汗。
他从来没遇见过如此难缠的人。
“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哥儿,好汉不争口舌,我这就回府禀报老爷!真相自有定论,后果自有惩罚!”
苏凌看着他眼底有了退意,用随意的口气道,“我才不听什么李老爷的,我老板是李公子。”
李管家冷哼了声道,“真是条听话的好狗!”
苏凌抬手捂鼻,轻轻飘飘道,“你在放什么狗屁,真臭。”
李管家被气的甩袖,灰头土脸地走了。再吵下去他只会越来越丢脸。
周王见李管家走了,站在原地立即矮了半截,却扯着脖子道,“你得罪了李管事,你今后没有好果子吃!”
“平日对我横眉冷眼就算了,现在还惹怒李管事,想有活路还不快追着赔礼道歉!”
苏凌倒是听笑了,“人都不在了还不忘阿谀奉承呢,我瞧你这么会巴结,怎么也才做个小小杂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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